思绪如此,但还是笑嘻嘻的取出带上来的算盘,噼噼啪啪的一边打一边报,“禀圣君大人,一共需要白菘三百四十斤、葵二百斤、波楼菜九十六斤、素鸡素肉共一千二百斤、豆腐六百斤、莲藕三百斤……”
待我洋洋洒洒的说完,杜平也收了最后一笔。我望了过去,墨迹淋漓未干,黄庭小楷写的极其工整有力。
我暗自感叹,有这般温文儒雅的夫婿为何钟大小姐还要逃婚?当初我活着的时候,太守指给我一个夫婿我便以为他是天是地,有些胖有些黑我都视而不见,可惜……
听见杜平给两位大人道:“天色不早了,在下先走一步了,二位慢慢聊!”阎王向他一拱手,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见他出了屋门,钟圣君半趴在桌子上小声的问阎王:“贤弟,你看我这个妹夫,如何?”
“唔!人中虽长但耳垂略薄,身子骨有点弱,上了年纪须好生养着,活到八十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阎君大人一脸诚恳的说。
“嗨!”钟圣君一拳头捶在桌子上,恼怒的说到,“你这个人好生无趣,到处看相的毛病啥时能改改?让你来是看看此人品性如何!”
阎君嘿嘿一乐,“钟大哥看中的人,还能错的了么?小弟告辞了!”说完起身飘然而去,在经过我身侧之时还不忘用扇子敲了我一下,“快点走!”他说。
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急忙给圣君大人福了一下,就三步并作两步的去追阎王爷了。
行至门口,钟大人的妹夫也刚刚到,阎君与他略一点头,我微笑着问:“杜公子早出来了一步,怎此时才到?”
他亦笑着回:“方才看院子中一簇竹子长的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说完便立在一旁,示意让阎君与我先过。
这般谦和温润,让人看了心生欢喜,我内心纠结万分,若是帮钟藜逃婚,遂了她的意,可这样好的男子,钟大小姐日后若是后悔该如何?那个暗中助钟藜的男子若是个粗鄙之人又该如何?要是长的好看,为何都不敢露面?
经过杜平身边,突然一支笛子自他袖中滑落,咕噜噜的滚到我的脚下,我拿不起来,只得望着他。就在此时,一只手替我拾起这支笛子,正是阎君。
“多谢大人!”杜平向他拱手施礼。
阎王爷却不为所动,拿着那支笛子仔细的看,多年紫竹,上有七孔,被摸的通体发亮,转动间阎君发觉笛身有刻字,不由念出声来:“一曲自幽山自绿,此情不与白云知”。念完唇角微扬,露出玩味的笑,“杜公子好雅意!”说完将笛子递给杜平,不待他答话,带着我径自离去。
见他要带我回酆都,我在后面喊:“阎王爷,奴家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给我些银两,我要去买些吃食!”
他讥笑我,“一个厨娘不自己做,居然还要买些吃食!再说如今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怎么拎的回去?”
我忘记此事,被他提醒神色有些黯淡。随着他走了半响,不曾言语。
过了奈何桥,他突然说,“阎王我食的是玉帝的俸禄,不似判官那里缺盐少油,你要吃什么,自己下厨去做即可!”
我听了顿时心下一松,笑着谢他,“多谢阎君大人!”
他却不领的我的情,“第一次见你在判官府中下厨做饼,就敢偷带白面出来,怎到了本王府中这般老实?本王以为,灶间早就被你翻了个遍才是!”
我羞愤不止,忍了半响才咽下这口气,暗暗想有个机会要给他下巴豆的。
入了府我就立刻甩了他扬长而去,寻到灶间一看,果然柴米油盐样样俱全,立刻挽起袖子擀了一个手擀面,用瘦肉黄花菜和鸡蛋做了卤,吃的格外香甜。
正在我吃着吃着,突然听见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此时不是用膳时间,我有些害怕,端着碗四下里看,丝毫没有异样。可是当我再次端起碗往嘴里塞面条之时,又听见有“嘻嘻”的笑声。
虽然有些害怕,但是仗着本姑娘如今也是一个鬼了,大着胆子说:“何方妖孽,阎王府中还敢作祟,快快现身!”
突然有声音出现,“你用的肉可是新鲜人肉,小娘子觉得可是格外好吃?”这个声音不男不女,说的我毛骨悚然。
“你到底是谁!”我努力压了惊惧大声的问。
没有人回答我,四周异常安静。
我想了一下,准备继续开始吃,那个声音又开始说话,“阴间的鬼都喜欢吃人肉,小娘子适应的可真不慢!”
我有些愤怒了,将碗一搁,开始翻看柴火堆——什么也没有。
趴在地上往炉灶里面望去——还是什么也没有。
墙角的洒扫用具被我翻开——空空如也。
等了半天还是没有任何声息,想到酆都城里历来有饮人血吃人肉的习惯,这肉是不是人肉我心中生了疑。切它的时候我瞅着像是猪肉,但此时也不能确定。
我端着碗立在那里想了半天,觉得吃到肚子里也有半碗,已经不觉得饥了。想想那个不男不女的不知啥东西说的话,剩下的半碗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了。索性走到放灶间厨余的地方,将碗一扣,直接把剩下的面倒了。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凭空出现一只碗,将正在下落的面结结实实一根不漏、一滴汤不洒的接到碗里,我惊的顿时口瞪目呆。
那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又开始嘻嘻的笑,“小娘子,多谢你的面,我三百多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