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倾怀先贤,也许是假借张飞的名义,避免旅客们催残这些柏树,因为张将军已成了神,神的手泽谁敢不加爱护?
至于李璧,一个小小的知州,又算得了什么?谁知道他是老几?
文新冷冷一笑,拖来几株枯树,丢在栈道上,说道,“栈道烧毁了,可以重修,咱们的命断送了,再也捡不回来。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那怕烧毁了全部数百里的栈道,我也会毫不迟疑。”
范云深仰天吸入一口长气,黯然地说道:“这么一来,不知要误了多少行旅。日后重修时,又不知要死伤多少丁夫,我罪孽深重。文贤侄,我相信你独自一人,足可远走高飞,谁也拦不住你。”
“你的意思……”
“我愿意留下来。”
“你要留下来?”
“是的。”范云深语气坚决的说。
文新一怔。久久,他才正色地问道:“你愿意被他们追上杀掉?”
“那些在地牢不愿意逃出来的人,现在我才真的了解他们的心情,唉……”范云深叹息着说。
范开平惨然道,“二叔,我们留下来好了。”’
文新扫了众人一眼,三位女眷避开了他的目光。显然,她们一切以男人的意见为意见,认了命。
他哼了一声,不悦地说:“好,你们留下吧!我可要走了。”
“祝你平安。”范姑娘喉硬地说。
他拾起包裹,大踏步走了。喃喃地道:“太愚蠢了,太愚蠢了。”
远出百步外,他脚下一缓,转首驻足回望。
五双眼睛注视着他.虽然相距甚远,但他仍可感觉出他们的眼神,所流露出来的哀伤、绝望、无助、悲壮的种种感情。
他不由长叹一声,重新举步,但这次,脚步并不稳定了。
文新向前走了数十步,却停顿了一次。终于,他站住了,缓缓转身,后面,已看不清范家五个人,树影已挡住了视线、
“他们为什么?”他自问。
他茫然而困惑,心乱如麻。
在他来说,一切该以自身为主,过去他所受的严格训练,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保全自己,毫不迟疑地排除一切妨碍自己的人和事。活下去,这是最重要的事,任何代价,在所不惜。
没有是非,无关道义,不涉及感倩。无所谓罪恶。因此,他成了个铁打心肠,只有意志没有感情的人。
可是,他已经逃避了不少时日,经历过不少凶险。
他的人性在复活中。是非黑白己可分辨,他不是个冷血的变态怪人,残酷的锤炼混减不了他的良知。
但他的良知需要外力银导诱发,压抑太久,自发是不可能的。
他心中在天人交战,进退失据。
范家五个可怜虫,抱成一团哀泣等死。
蓦地,范姑娘有所警觉,倏然抬头转身。
路对面,坐着脸色沉重的文新。
她一怔,脱口叫:“文大哥,你……你不走。”
他脸罩寒霜地说:“不走。”
姑娘拭泪向他走会,说:“文大哥,你的盛情,我们心领,你还是……”
“少废话!”他不耐烦地说。
“文大哥,你……”
“我要在此地、杀他个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