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顾惟玉道:“你们造船,为了下海出番,那么回来的销路呢,就靠着关家的铺子,那也卖不了多少,对吗?”
&esp;&esp;“惟玉哥哥,那你的意思是?”
&esp;&esp;里头接着就是噼啪拨算盘珠子的声音,云娘与黄莺走远一点,一个说,“总算开口说话了,总比相对无言好多了”
&esp;&esp;黄莺捏着帕子,帕子在掌心转了转,“只要再过上些日子,就见分晓了。”
&esp;&esp;黄莺青棠要带着顾惟玉回扬州过年,朝廷却传来新的消息,闵大人复官了。
&esp;&esp;永乐二十二年,闵大人从户部尚书的位置上退了下来,隔了一年,闵尚书又登上了原来的位置。
&esp;&esp;京城来了信,说苏家与闵家联姻了,兵部尚书苏星赋的外甥女毛林和户部尚书闵肇的侄子闵梦余天作之合,婚期定在来年六月。正是洪熙皇帝去世一年之后。
&esp;&esp;云娘靠在椅子上叹息,“敏敏那丫头知道了该多伤心。”
&esp;&esp;黄莺在旁边剥橘子吃,她尖尖的指甲掐橘子皮,“有些人、有些事,注定没结果,还是应当珍惜眼前人。”
&esp;&esp;话是说了,青棠却看顾惟玉,“我打算送毛林一些礼物,京城我暂时去不了,到时候还要烦请母亲跑一趟。”
&esp;&esp;顾惟玉拢了拢腿上狐裘,“我会写信给岳母大人的。”
&esp;&esp;“哧哧,哧哧。”黄莺吃吃笑,笑个不停,她手指点在青棠和顾惟玉身上,“你瞧这两人多奇怪,一个喊母亲,一个喊岳母大人,这不是夫妻是甚么?”
&esp;&esp;云娘翘着腿儿吃瓜子,“谁知道他们呢,孟微冬不也喊霍水仙岳父大人?总之怪事年年有,今年格外多。”
&esp;&esp;外头下了雪,黄莺丢一把栗子在火盆里,栗子越烤越热,最后砰砰跳起来,带着火星子,碰到霍青棠手上,青棠受了烫,连忙甩手,转头又看见顾惟玉腿上有好几个,“疼不疼,惟玉哥哥,你疼不疼?”
&esp;&esp;黄莺与云娘对视一眼,尤其是黄莺,声音又脆,“哪里就疼了,顾公子又不是个泥人儿。”
&esp;&esp;青棠将顾惟玉腿上的栗子一颗颗拣起来,“烧栗子要开口的,要不然四处乱跳,惟玉哥哥腿不好,他避不开这个。”
&esp;&esp;女孩子抿着嘴,想来她是有些生气了,顾惟玉拉青棠的手,“姨娘不是有心的,我没事。”
&esp;&esp;黄莺捏开一颗栗子,她说:“我就是成心的,成心的怎么啦?人家顾公子就是腿脚不好,人家啊,不是残废!你把人家当个孩子一样养着,吃饭睡觉都要听你的,人家又不是你儿子,你也不是人家的娘,见过管事的,没见过你这样的。顾公子前几日要出门,你不许,人家顾公子是要做大生意的人,你把人家困在这庭院里,你到底是想为自己赎罪啊,还是想谋杀啊?”
&esp;&esp;“人家肯住在这里,还肯和你在一起,不是来当你儿子的,你看霍蝶起,宁愿自己一个人,也不喜欢和你在一起。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这样子,自从你嫁给孟微冬,你就是这个样子。你嫁给孟微冬的时候,就像死了爹,你不喜欢孟微冬不要紧,他不是死了吗,你应该高兴啊?
&esp;&esp;你喜欢孟微冬也不要紧,他不是没死吗,你怎么不去找他呀?”
&esp;&esp;栗子捏开了,黄莺往桌上一拍,“最见不得你们这要死不活的样子。”
&esp;&esp;黄莺将顾惟玉的车一推,“顾公子,外头新开了集市,我领着你和蝶起出去转转?”
&esp;&esp;人都出去了,黄莺撑着伞,雪地上只剩一串脚步和两道车痕。
&esp;&esp;“黄姨娘说的也没错,顾惟玉又不是你的人,也不是你的私有物品,你约束别人,却没有立场,站不住脚。”
&esp;&esp;雪飘了进来,云娘起身走了。
&esp;&esp;青棠站着,豆大的泪珠子一滴一滴往下垂,她哭花了眼,等黄莺替她揩眼泪的时候,才回了神。
&esp;&esp;顾惟玉没有进来,他就在门口坐着,背对着门。
&esp;&esp;青棠很晓得顾惟玉这是个甚么意思,他通常很有耐心,实在恼了,才会背对着别人。
&esp;&esp;黄莺道:“这又是在哭甚么,顾家公子也死了吗?”
&esp;&esp;十二月的时候,黄莺与霍青棠要回程了,几人上马车,青棠回头去找顾惟玉,“惟玉哥哥,惟玉哥哥?”
&esp;&esp;空荡荡的庭院中一人也无,连个人影子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