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歪理一大堆,他也不去反驳她,顺着她的意思,思索片刻后,说:
“愿国土安宁,愿社会泰平,愿兰泽……”
“平安顺遂、万事如意、前程似锦。”
她有些小不开心:“为什么我的祝福这么大众化。”
“已经是最好的了,”他含笑看来,夜色为他的眉眼添了几分深意,“因为太过大众,大家都忽略了这些祝福词的意义,其实人这一辈子想要真正做到词意如此,是一件很难的事。”
“毕竟这世上仍然有许多人,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
万事十有八九都不如意,前程磕磕跘跘才是人生常态。
兰泽微怔。
将他口中那几个词反复品析。
他在祝福的时候很认真,不像是随口说说。
心上有密密麻麻的东西流过,方才的郁结烟消云散。她缓缓笑开:“那你自己呢?”
程砚安偏头看她,见她满脸认真。
笑了笑回头,望着那片江水停顿良久,久到兰泽以为他不会回答,不禁回眸去看他。
江风拂过她帽沿鬓边的碎发,她瞧见他眼里的笑渐渐趋于平静,他温和有力的声音也慢慢和进了风里——
“愿坚守我毕生信仰,以微薄之力维护法律尊严。”
字字句句,如玉珠落盘,清脆地击掷在耳畔。
她愣在原地,没想过会是这个答案。
男人姿态闲散神色淡淡,像是只说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可兰泽却很难说清那一刻她的感受。
她尚且年少,许多事还未受到世俗的沾染,心底里总有一片地方是如小孩子一般稚嫩却干净,不与现实苟且计较。
所以她能体会到。
那是她初次如此淋漓地体会到一个男人对理想与信仰的热忱。
也是那时候突然一下明白过来,外头人说他“独有老一辈人的风骨”“瑰意琦行”尔尔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原来在这样一个物质与利益至上的时代,真的还有人在坚持做这样的事。
她很认真地想了想,似乎也只有这种事,才配得上让他放弃程氏,去做一个籍籍无名的检察官。
一个有着自己坚定信仰的男人。
她轻轻地漾出笑,闭上眼,合上手。
“那我就愿程砚安心想事成,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小姑娘的声音灵动清越,真诚而坦然,将一片赤心悉数展露在他的面前。
说实话,程砚安有过片刻的动容,凝着她的笑眼,见她微微仰头,虔诚地对着天空许愿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得是真值。
唇角的弧度越来越深,他伸手去双手替她掖好因为乱动而松开的围巾。
她在望着他笑。
笑的时候眼尾上挑,卧蚕浮起,眸子里熠熠生着辉,像只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