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柳闻言面上满是无措,过一阵又带了些不忿不解:“那该如何呢?”
“名不正则言不顺,我想明着独揽朝政,朝中便一定会有人说这是天下大乱、牝鸡司晨。这是没法子的事。”静娴嘴角扯了一丝嘲讽的笑,又接着沉声开口:“要想让他们不这么说,便只能下一次狠手,杀鸡儆猴,让他们从心底里心惊胆寒。像是驯兽,定要先给了鞭子,得了教训才能再给甜枣,这样他们才会诚惶诚恐,感恩戴德。”
“如今懂了?留着逸王可是不能等他势大的,是要等个好时候,借着他立威。”听着静娴说罢这话,绿柳闭了口,面带沉吟,半晌方慢慢点点头,却像是还有些犹豫:“奴婢明白了,可是就算这般,那名头还是不正不顺啊,小姐教过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便是明着不敢,也防不住百姓私下议论……”
静娴笑的轻松:“只要朝中百官们不敢拿这话出来堵我的口,私下议论又如何?只要国泰民安,衣食无忧,升斗百姓们不会在意一国之君是男是女,更何况,我们不是刚换了钦天监司正吗?”
“钦天监?”绿柳一顿,反应过来,面上带了恍然。
静娴慢慢靠在了椅背,默默点头,确实,在三纲五常的伦理之上,对她来说此刻还可以借助一些,更不可违抗冒犯的神圣意志,比如说,天意。
☆、94九十四章
旭日炎炎,盛京城南的一寻常茶馆内,如往常一般宾客如潮,上至风流士子,下至贩夫走卒,在难得的闲暇里,都爱花些大钱要上一碗浓茶,一边享受这片刻阴凉闲暇,一边喷着着茶沫子高谈阔论一番,不论是隔壁寡妇门前的是非,还是后宫娘娘们的秘闻,经这么一番议论,都总能先变得奇形怪状再如长了翅膀般四处传散。
“嘿,听说了没?圣上在兽苑里加盖了犬舍,这会正重金悬赏健壮凶狠的狼狗,养在一起看这群畜生厮杀玩乐呢!”
听着这话的男人满脸麻点,侧目笑着打趣:“怎么,莫非刘掌柜不卖酒,想改行去满大街的搜罗狗了?”
对方说着叹息一声,先是左右四顾才压低了声音说得忧国忧民:“瞧你这说得什么话!兄弟就是觉得这圣上虽说年纪还小,可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这朝都不上就成日介遛马逗狗的,实在是……”
“哎,不必这般小心。满京里这话明着暗着说了没半年也有三月了,也没见朝堂怎么着,想来是法不责众,管不了干脆不管了!”
男人说着像想到了什么,接着一拍桌案:“说来还亏的他年纪小,长大了还指不定要如何!斗狗算什么,前一阵子咱们圣上不还下旨把宫里侍卫和那西哲送来的狼王关一块了?那侍卫才可怜,能入龙武卫的本事,狼是杀了,可也生生让咬断了一条腿,要不是太后求情,圣上还要斩了他给那畜生报仇,这才是命不好呢!”
“哎,也是!一听也知道这禁卫肯定不是那大家里的少爷,否则也不至于沦落到这地步,从边军上来真有本事的人,啧,可惜了……”
麻脸男人摇摇头,不愿多说的举起了茶碗:“好了好了,这也不干咱们的事,就是天塌了,还有他们个高的贵人顶着,咱们有饭吃有衣穿,能养的起儿子婆娘,旁的啊,爱谁谁!”
“哈哈,兄弟说得有理!来,干了!”对方笑容爽朗,举碗后便又转了话题说起了素日琐事,淹没在了周围熙熙攘攘的人声里。
这样的对话在盛京并不新鲜了。赵泽骏的确是个顽劣不已,不堪大任的人,这不单单体现在性情上,毕竟赵泽骏年幼,性子完全可以慢慢影响□,而无法改变的,是天生的脑子,就好像系统里的“智力点数,”如果赵泽骏能统计,必定会着实是太低了些。
因此在兽苑建成后,甚至不用静娴太过费力的蓄意谋算,不过是在赵泽骏身边派了几个别有心机引劝的宫人,在放纵一些在盛京推波助澜一番,有关圣上如何凶残顽劣,甚至荒淫无道的消息便渐渐由暗到明,一日甚过一日。
而随着圣上不堪为帝的说法一起流传的,却是先帝长子,曾经的大皇子,如今的逸王赵泽书的日渐活跃。从宫内主持修建兽苑拉拢官员,到趁着春日新政初行,盛京满是参考的新晋学子之机大肆举办清谈诗宴,几月间便成功以礼贤下士的贤王之名传扬盛京。
但对待这般愈演愈烈的的流言与事态,朝堂上的静娴却是毫不知情般完全无视放任,这样的不合常理的事情态度,普通的升斗庶民或许不会想太多,但盛京内凡对朝政有几分在意官员豪门,都不得不对此上了心。
开始的小心观望过后,见静娴这般态度,虽然觉着不甚可能,但许多人也已开始暗自怀疑,觉得这像是不知出了变故,太后与逸王冰释前嫌,开始携手问鼎帝位了。
不过虽说从龙之功很是诱人,但先后经历了贺氏一案与西哲战事后屹立至今、多少也有些伤了元气的权贵们,却也皆谨小慎微的不怎么敢掺合到这般大事上,更何况如今局势不明,怎么说是冒着得罪实权的太后,牵连一族的风险,也实在是没必要现在就为个还无甚权势的逸王就巴巴的投上去。
因此虽然赵泽书从新春开始后便上下活动,心机力气都使了不少,但除了得了几个年少无知轻狂的贡生的效忠外,他所希冀盛京豪门的支持,却是应者寥寥,收效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