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勘验显示,案发中心现场就在玉顶公园的汉白玉雕像下。法医对尸体的检验报告已出,死者死于颅骨粉碎性骨折合并脑挫裂伤,同时下体造成严重残害,导致内脏破裂。根据头部及下体伤口形态,在现场找到疑似凶器。但因为遭雨水浸泡和冲洗,凶器检验及尸检均未找到嫌疑人遗留下的任何证据。同样由于下雨的原因,外围现场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物证和线索。目前尚无目击证人。有一点可以肯定,罪犯杀人不为财,死者背包里的现金和手机都在。现金虽然不多,可如果是图财,没有拿一半留一半的道理。初步判断不属于图财害命。仝思雨的手机话单已经从电信部门调取,从短信和联络电话中暂时还没有追查到有价值的线索。对仝思雨现实交往人群的调查取证基本结束,尚未发现疑犯的线索。
该案的作案手段与三年前发生在玉顶公园所在位置的林巧珠一案极其相似。雨夜,地点同样是玉顶公园,只是林巧珠一案案发时公园没有现在这个规模。两案中尸体的死亡状态如出一辙,可以考虑并案侦查。高翔一边介绍,一边在会议室的投影屏上展示了在两案案发现场拍摄的照片。
高翔汇报完,大家陷入沉默。对于高翔提到的林巧珠一案,除了新上任的刑侦副局长武少强外,在座的其他人差不多都参与过当年的案件分析会。林巧珠被残害的血肉模糊的照片再次投影在大屏幕上,唤醒了大家更多更清晰的记忆。
武少强听完高翔的汇报眉头紧锁。干了将近三十年的公安,他深知侦破此案的难度。
&ldo;大家对案子都有了一定的了解。目前我们所面临的困境大家也应该十分清楚。犯罪分子选择了最为狡猾的犯罪时间和犯罪地点,给证据搜索带了巨大困难。现在一块儿谈谈自己的看法,畅所欲言,集思广益嘛。&rdo;
在座的都是真刀真枪干出来的老刑侦,身经百战,出生人死。没有人喜欢发表冠冕堂皇的废话,就像武少强说的,困难很大,犯罪分子选择了最为狡猾的犯罪时间和犯罪地点,销毁了一切可能获得的证据,侦破手段在林巧珠一案中能用的全用了,仝思雨一案能调查的也都在进行中,短时间内谁也没有形成更成熟的意见,一时间,会议室里静悄悄的。
过了好一会儿,有人谈了谈对案件的看法,基本都是对林巧珠一案的回忆,意见很零散,没有太大的价值。会议开得十分沉闷。大部分人都在沉默,武少强看看表说:&ldo;那这样,大家都先回去考虑考虑,有了什么想法,及时沟通交流。案子发生在市区,被害人是在校大学生,知道消息的人很多,在群众中的反响不小,社会影响恶劣,省厅对这个案子相当重视。虽然我们自己清楚案件的侦破存在诸多这样那样的困难,但是既然咱们是干刑侦这一行的,就少提困难,多想办法,从不可能中找到可能。好了,散会吧。&rdo;
大家纷纷走出会议室。
郑德走到高翔身边说:&ldo;下班了。高翔,去我那儿吧。你嫂子今天从老家回来,说晚上包饺子,你不是最喜欢吃饺子吗?&rdo;
&ldo;不了。嫂子刚回来,你们好好聚聚,小别胜新婚嘛。我今天就不分散你的精力了。你全力以赴完成嫂子交给你的各项任务吧。&rdo;
&ldo;去你的。&rdo;
两个人笑着告别。高翔直接开车回了家,他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路。
洗完澡,浑身清爽。高翔泡了碗方便面,边吃边琢磨仝思雨一案的案情。
事实上通过几天的调查,高翔已经形成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其一,异地作案的可能性不大。案发后第二天,高翔就和本省及外省市兄弟单位进行了联系,从这些天反馈回来的信息看,还没有发现可串并的跨地区案件。同时,两起案件的作案时间与作案地点具有明显的针对性和选择性,如果是异地作案,罪犯是很难准确把握天气状况的。综合这些情况,罪犯应该就在本市居住,而且应该对玉顶公园一带的地理环境非常熟悉,也就是说罪犯不是住在附近就是工作地在附近。
其二,高翔感觉目前的侦破和林巧珠的侦破思路一致。始终围绕仝思雨交往的人群展开。而仝思雨的社会关系比林巧珠简单得多,调查起来相对容易。遗憾的是调查结果也和林巧珠一案一样,没能找到任何线索。不过这样的调查也并非完全徒劳无益,起码可以明确一点,林巧珠和仝思雨之间没有人际关系交叉点。也就是说,罪犯可能根本就不认识死者。高翔意识到林巧珠一案的侦查思路过于局限了,但这不能全怪侦查人员,实在是缺少支持具体侦查方向的证据。
如果推断正确,那就意味着罪犯是游离在两名死者现实生活范围之外的人。那么他是如何选择犯罪对象的呢?可能性只有两个,守株待兔或者通过某种渠道约会。如果是守株待兔,成功实施犯罪的机会相对较小,暴雨的夜晚,罪犯完全可能白等。一旦犯罪意图落空,罪犯又是如何平复内心的狂躁的呢?他能轻易放手吗?两案中罪犯对死者惨无人道的残害充分暴露出罪犯急迫、焦躁和近似疯狂的心理状态,被动等待和这样极端渴望实施犯罪的心理状态缺乏思维一致性和连贯性。如果罪犯是通过某种途径约会死者的,渠道有哪些呢?罪犯是个狡猾、谨慎的人,这一点从犯罪时间和犯罪地点的选择上不难看出,他不可能找其他什么人传话。至于电话联络,高翔和郑德已经在连续多天的侦破中进行了话单的详细查询,除父母外,仝思雨与其他亲属的电话联系很少,话单上绝大多数是同学、朋友和网友。高翔和郑德通过明察和暗访接触了居住在本市的所有可能与仝思雨发生接触的人,暂时还没有找到可疑线索。那么网络应该是罪犯最可能选择的联络途径,死者也确有上网的爱好,同时,手机话单还显示出几个公共电话号码,分散在市区不同地段,很有可能来自不愿透露真实身份的网友。如果真是网络联系,对罪犯的追查,将成为在另一个虚拟世界里的大海捞针。在那个人人都戴着面具的世界里,面对的是比现实社会更难揭示的人的面目。真与假、善与恶、罪与德完全可能是一个人在两种身份下的不同表现。人在网络上,更容易出现人性的分离和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