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贝克街221B后,简提着琴盒一步一步朝与来时相反的路走去。
为了避免被侦探发现异样而一直沉默的生命一号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为什么这一次要帮助安格斯?】他很好奇,【这个对你而言的陌生人?】
她完全可以放弃这个冤案,这样她的立场和处境会比现在好得多。实际上简来到这里的时候尚且还未从委内瑞亚回国,也正是因为她向军方提出过重新调查的请求,才会被上层认为“其私人恩怨可能会影响头脑的精准判断”,变相软禁了四个月之久。
生命一号以为简会像从前一样,对那些熟悉的陌生人持以袖手旁观的态度,确保自身的安全。说实在的,古往今来这么多清道夫中,简不是智商最高最聪明的,也不是身怀绝技足以武力碾压的,她没有像其他同伴那样使用爱情这样的手段来快速达到目的,也很少用权力来掌控规则,更多的时候她就像是一片淡然投下的阴影,安静且无声。
她能以清道夫的身份活到现在,只有唯一一个他人无法超越的优势——对局势清晰的认知,判断和把握能力。这得益于简最初的身份,作为一个曾经搅弄风云的局内人,她极为擅长趋利避害,未雨绸缪。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计算,“帮助无关人物‘安格斯’摆脱凶手嫌疑”都称不上一个对任务有利的选择。
简慢步朝伦敦的肯辛顿区而去,对于生命一号的疑惑,她如此回答。
【有些事情你可以袖手旁观,而有些,你需得置身其中】她拒绝了深夜出租车的邀请,独自一人走在寂静的街道上,【正是那些你认为无关紧要的小细节,一步一步改变着你所认知的自己】
更何况,乔伊·亚当斯的一句话带动了整个大不列颠的舆论风潮,甚至在审判出来之前所欲媒体和不明真相的群众都一致判定安格斯·多伊就是那个杀害并侵-犯女秘书的凶手,罪大恶极,罔顾人性。她可能只是想要满足虚荣心理而随意做出的判断,然而对于一个新闻从业者而言,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具有重逾千钧的力量。她提前判了无辜者的死刑。
都8012年了,莫非还有人觉得,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定论无关紧要,无需负责的吗?
这里的人用尽全力地生活,对乔伊·亚当斯而言,却只是一个饶有趣味的游戏吗?
简的确可以无视安格斯的悲剧,从利益上而言这是最佳选择。但她却无法忍受一个人轻而易举地毁掉别人的人生,却毫无愧疚,理所当然地享受着鲜花与掌声。不用告诉她什么“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不会缺席”的大道理,对于当事人而言,迟到的正义,根本毫无意义。
清道夫存在的意义,不就在于此吗?——扫除玛丽苏带来的危害,掰正开始扭曲的剧情线,恢复受创的世界规则,让一切继续井然有序地进行。如果一个清道夫在关键时刻选择了袖手旁观,也许她就全然忘记了当时选择成为清道夫的初衷。
“所有绝望之人,所有被遗弃之人,被迫害之人都有最后的庇护所。
——总有一个最终上诉庭,供所有人投奔。”
……
……
南肯辛顿,伦敦著名的富人区。
凌晨三点的光景,即便是灯火辉煌的富人区,也渐渐变得安静沉寂下去,大部分人陷入了甜美的睡梦里,唯有几扇窗户仍有身影不时闪过,昭示着这一场场人间夜未眠。
作为房价和物价是全世界最昂贵的地区之一,肯辛顿区多的是豪华的独栋别墅和私人花园,安保措施是全国有名的严密,每一户都有受训过的专业保安轮班彻夜巡视,确保雇主的人身财产安全。
黑夜,休斯顿家灯火已熄,高大强壮的男人身揣电击棒和手-枪,警惕地走过水波荡漾的游泳池旁。忽然之间他余光似乎瞥到一个影子从水面闪过,立刻握住枪柄回头望去,草丛窸窣作响,他打开保险栓,全身紧绷,一步一步走过去,缓缓拨开草丛——
“喵~”一直大肥猫在叶间懒洋洋地打了个滚,顺带着给这个愚蠢的人类投去一个不屑的眼神。
男人立刻松了口气,收回枪,拿起对讲机对那头的同伴报了个信,“是只野猫而已,不用紧张,一切安全——”
他松了口气,继续朝车库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