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笑道:“姑爷请。”不待我言谢,飞也似地走了。走出老远,还能听到她们俏皮的笑声。
我不禁摇头笑道:“这两个丫头,看我以后怎么治你。”大步进房,将被褥铺在席上,见窗外月光极好,索性提着茶壶信步走出去,倚在长廊上,一边喝茶,一边看院中夜色,此时西院空无一人,只有淡淡的月光,洒下银色的清辉。原来木颜只有一女一子,长子木寅已经娶了妻室,住在东院,次女木秀珠住在西院,老爷夫人则住在正堂。
夜已经深了,想起方才的题,忍不住笑了笑,轻轻走下石阶,拾起一枚小小的石子,掷入荷花池中,咚的一声轻响。望着徐徐漾开的涟漪,轻声吟道:“一石击破水中天。”
身后忽传来一声轻笑,似有若无,飘渺不定。我吓了一大跳,一时竟不敢回头,好一会方大着胆子问道:“谁?”
笑声止了,一个黑影从屋顶上飘下来,月光洒在他脸上,眉如弯月,目如点漆,涨得通红的脸,显示他也喝了很多酒。
我轻呼一声道:“许知远。”
许知远轻轻笑了一声,一只手执着酒壶递到我面前:“来,陪我喝酒。”说话间一股浓浓的酒气袭来。
“深更半夜的,将军待在相府,莫非也想学鸡鸣狗盗之徒?”知道是他,我胆气渐壮,只是因为被他吓了一跳,心里气不过,一把推开眼前的酒壶,出言讥讽。
许知远并不答话,四处望了望,忽然一伸手抓住我的腰带,不待我惊呼出声,提着我一径上了屋顶,在屋脊上坐下,笑道:“这好,没人打扰。”
我不满地站起身,将腰带摆摆正,冷冷道:“我要睡了,快送我下去。”
许知远斜了我一眼,忽然笑道:“新郎倌明明答出来了,为何不说呢?”这个冷冰冰的男人,笑起来倒十分明朗,恍如春风吹过,冰雪融化一般。不过,我现在可没心情欣赏帅哥。手指点着他,愤愤道:“偷听,偷看,亏你还是个将军。”
许知远收敛笑容,轻轻哼了一声道:“彼此彼此。”
我恨声道:“那次偷听,是你逼的,别赖在我身上。”
许知远并不答话,提起酒壶,狠狠灌了一口道:“不进洞房,是因为惧怕王爷吗?”语气中分明透着忧伤和颓废。难道……
我眼珠一转,忽露出痛苦状:“非也,非也,其实在下和木小姐一样,早已心有所属了。”说到这里,有意顿住,目视南方,摇头轻叹:“她如今一定在等我,我答应过她,金榜题名之日,就是娶她进门之时,如今誓言都化作烟云散,有情人却成不了眷属。悲哉,痛哉。”
许知远猛地抬起头,紧紧地盯着我,脸上表情变幻了好一阵,忽然冷笑道:“即如此,为何要答应这门亲事?”
“许将军以为,我能拒绝得了吗?张好古不过一介草民出身,在京城无根无基,飘若浮萍,更何况,我曾在爹娘坟前许下誓言,将来定要出人头地,以告慰他们在天之灵。若违背誓言,必遭天打雷劈。可是如今……”略一顿,接着道:“这位木小姐心中亦没有在下。却不得不强自凑合啊。”
许知远沉默片刻,忽然叹息一声,冷冷道:“是吗?”
“你不信,那就算了。”我抢过他手中酒壶,给自己灌了一口,险些呛到,慌忙抚了抚胸口,将壶递还给他,口中喃喃道:“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许知远目视我良久,不禁面露感慨之色,将手中酒壶提起来,轻声道:“想不到,张候爷和在下……。”说到这里,猛地顿住,轻叹一声,又灌了一口。
果真如此。这情字,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啊。其实说心里话,这位许将军和木小姐倒象天生的一对。奈何天意弄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忽想到少华,他不是那个喜欢她的浩宇,他的心里,也许从来就没有过她吧。
两人都沉默下来,各自想着心事。酒壶在手中传来传去,很快空了,酒喝了很多,脑子却越来越清醒,原来真想醉的时候,反倒醉不了,只会让你更清醒。
许知远将最后一滴酒倒入口中,轻轻摇一摇,忽然笑道:“新郎倌,你把心事告诉我,不怕我说出去吗?”
“许将军会是这种人吗?若是这种人,张某也不会和你一起坐在屋脊上饮酒了。”我哈哈一笑,相信自己的眼光,眼前这个冷男人,并不象他的外表那样冷漠,应该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才对。
许知远定定地看了我一阵,也忍不住哈哈一笑,缓缓立起身,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把我从屋檐上跌跌撞撞地弄了下来,摇摇晃晃地拱手道:“告辞。”
“不送。”我微笑着,待男人身影走远,缓缓整好衣服,甩甩昏沉沉的头,迈着踉跄的步子,一步步踱到洞房前,远处传来四声更鼓,时候差不多了。门内还亮着烛光,看来这位木小姐辗转难眠啊,微微一笑,开始重重地敲门,门很快开了,丫环探出圆圆的脸,向我笑道:“姑爷莫非想出来了?”
“是啊,小姐睡了么?”我的目光掠过丫环,向里张望,远远地看不太清,只能隐约瞧到卧房的一角,大红的轻纱坠地,还有燃烧的喜烛。
丫环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姑爷好急的性子,小姐刚睡下,你不如把答案告诉我吧。”
我一笑,收回目光,伸手扶住门框,支撑住摇摇晃晃的身子,轻声吟道:“一石击破水中天,如何?”
丫环愣了一下,喜道:“答得好。姑爷不愧是当朝状元公。”
见她一脸崇拜地看向自己,不禁动了玩心,伸手握住她的双手,柔声道:“还未请教姐姐芳名呢?”
丫环登时红了脸,却不挣脱,含羞道:“奴婢小红,姑爷快请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