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马上就回来,果然马上就回来了,料想他定然是到了个无人的地方施了个术法,变出了眼前这艘比先前的独木舟庞大许多也豪华许多的游船的。
只见四周挂满了轻纱帷幔的精巧房子,立在那游船之上,船身上刻着精美的翻卷云纹,帷幔底部是墨色丝线绣着日月星辰,房顶四角处各立了木刻的麒麟兽,给游船更添了几分凛然威严。
看着在诸多独木舟中鹤立鸡群的“豪华楼船”,我目瞪口呆了半晌,听他说道:“本来想用术法变出一个来的,可这里四处都是人,竟找不到一个清静地方。这船是我用一百两银子租来的,还不错吧?”
“一……一百两?”我惊叫道,“你被宰了吧?”
四周几个人被我不甚克制的惊叫吸引,向我们这边看了看。
聆月走近我,凑到我耳边轻笑道:“不过是障眼法罢了,那凡人太过虚伪奸猾,教训一下也不错。”
大庭广众之下,我俩外貌看去同是男子,本来就因为美貌而被路人频频注目,这下可好,他毫不避嫌地凑到我耳边来说这话,连呼吸都扑在我的脸上!那众人们都目露惊异,一个个眼里凄婉喟叹的目光都仿佛在说着同一句话:“断袖?这两个漂亮男人竟然是短袖?啧啧,真是可惜啊!”
我作势朝边上跳几下,以策安全距离,却被他一把拉住了手——
“走吧,我们这就上船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可能要晚点更哦
另祝大家新年快乐~
☆、正传第四十五章
当我被某人压在船上房中的木榻上被上下其手时,我终于晓得他为什么嫌弃独木舟,非得要这等可以关上门窗隔绝世人目光的船了。
他很是急切地吸吮着我的嘴唇,明明是同样的动作,可是那眼里明明灭灭又幽深漆黑的光芒却与平时有些不同,明明是灼热而缠绵的,却又平添了几分少有的迫切与粗暴,甚至,我尝到了些微苦涩的味道。
我先是不做任何反抗,趁他意乱情迷,防守松懈之际,猛地将他掀翻,然后将他反压在榻上,恶狠狠道:“大白天的你干什么呢!还要不要看灯会了?”
他愣了一会儿,哑着声音解释道:“唔……我以前答应过你,要带你坐很大的楼船游湖的,今日终于实现了,所以……有些激动……”
“你何时答应过我这个?”我从他身上爬起来,拍了拍衣衫,“想游船我自己就可以,哪里需要你来答应?”
“哦。”他表情又变得淡淡,“你说的是……”
“啊!”我一声惊呼,看着自己花里胡哨的袖口欲哭无泪——方才买回了的一包腌萝卜丝儿,被尽数撒在袖兜里头了!
这并不是陵光的腌萝卜丝儿,而是方才聆月君去租楼船时我从一个乡下大娘手中买到了,我见这萝卜丝儿艳红艳红的,很是可爱,便觉垂涎欲滴,就掏了银子买了一包,塞进了袖兜里头,想必是方才躺在榻上时没有注意,萝卜丝儿都撒出来了!如今我一甩袖子,萝卜丝儿就扑扑往下掉,活像天女散花,这场面,何其纠结!
聆月君见我看他的眼神不甚和善,立刻过来哄我道:“你把外袍脱了,将它们统统倒出来吧!衣服被染得这般,其实也很好看!”
我翻了几个白眼,开始解腰带,正欲撵他出门,却见他蓦然止住了脸上的笑意,对着那地上的萝卜丝儿,眉头皱得很深。
“怎么了?”
“这里面,有赤菽的味道。”
“赤菽是什么东西?”我诧异,然后惊恐道,“不会是毒药吧?”
“不是毒药,同嘉禾草一般可以封印仙者法力。但嘉禾是永久封印,而赤菽只封十二个时辰,它们都是专门对付神仙的法宝。”
看着他颇肃穆的眼神,我连忙探了探自己的仙力,然后脸色都白了一半——“完了完了!我没法力了!连净水术都施不出来!”
方才卖给我腌萝卜丝儿的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她竟然看出我的真身是天上的神仙,甚至在我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给我下了赤菽!天啊,我这堂堂神尊是白当的么?竟然如此不济?!
我既愤怒又惊慌,还带了几分惭愧,而聆月却镇定得不能再镇定了,不仅丝毫不担心我的仙力,反而笑眯眯与我道:“暂时没了仙力也没怎的,反而更能让你体会一番真正的凡人的生活。”
聆月君此人的话一向十分可信,他既如此不在意,想必这赤菽的确不甚要紧。既然如此,我们便继续准备灯会事宜。
如今我暂时没了法力,只得托聆月给我变出文房四宝来,用来写一些藏于花灯蕊心处的许愿纸条。我写字写得少,可对于笔墨纸砚的种类很是挑剔,聆月变出的竟都是我用惯的品种,这让我十分惊奇。我坐在临窗的案台上提笔写了诸如“阿爹突发奇想,要传法力给我”、“阿娘再给我添个妹子”、“大嫂一年生十个孩子”、“瑶清境诸山头众仙兴旺、皆登上神尊之位”等等的句子。聆月给我开了窗子,立在一旁研磨。
“你许愿都是许的如此不现实的愿望么?”
他忍了很久,终于开口问了。我伸手捏了捏有些酸的手腕,道:“凡人以为这些花灯里的愿望会被你手下那一干神君仙娥看到,并出手相帮,才会如此虔诚;我一个神仙,自然晓得那些个神仙才没那个闲心管这些小字条。既是不可能实现的,当然要随心所欲,不受现实拘束。不过一个念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