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一时间静悄悄的,孙宜佳愣了一会儿之后,缓缓地摇了摇头,她似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恍惚:“没有了,今后也不会再有了。”
她将她这一生所有的在意都放在把一个人身上,现在那个人弃之如敝履,她也收不回来了,她惨淡一笑,就如同被秋风扫过的落叶。
长离静静的看着一眼这个几欲崩溃的女人,然后轻轻的说道:“这世上,值得人在乎的东西太多了,它不只是某一个特定的人,也不是某一个特定的符号,只在意一个人,或许,会错失太多的东西。”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离去,那一道清淡从容的身影,就仿佛天际的流云一般,透着一种看不透的洒脱。
孙宜佳怔了一下,她喃喃道:“错失更多的东西吗……”可她还有什么东西好错失的呢……她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悲伤之中。
这一段有些别扭的话语,终归还是被她忽略了,她望着窗外欣欣向荣的景致,恍惚的想到,真是讽刺,来时枯冷,去时青翠,就连这花木,也学得这么势力。
不一会儿,楼下就传来了喧嚣的声音,孙宜佳收拾了心情,神态端庄的往楼下走去,就发现,在客厅之中,赫然站着两个人。
这两人,都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他们真是吴成轩的父亲,吴会长,与孙宜佳的四哥,孙云峰。
孙云峰看着恍若一夕间老了十几岁的小妹,心中顿时浮起了一丝心疼。
孙宜佳与他的年纪最相近,所以两人的关系从小就很好,情谊在诸位兄妹中也是最深重的,当初,就是他一力为小妹与吴成轩保的媒,没想到,两人居然会走到这一步。
孙云峰的心中不禁闪过了一丝愧疚,可这丝愧疚很快就被击溃,虽然宜佳是他的妹妹,可成轩更是他的好友,他注定是留名青史的人物,与小妹在一起,只会束缚他,离婚,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可即使是如此,他也丝毫不顾及小妹的感受,所以他赶紧走上前去,问:“宜佳,你怎么样了?”
孙宜佳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来,然后摇了摇头,她走到孙云峰的旁边,然后轻声说道:“四哥,我和成轩离婚了。”
就这么一句话,她都说的十分的辛苦,孙云峰脚步顿了顿,望着这个备受伤害的妹妹,缓缓的说道:“……这样也好,你们本来就不同世界的人,离婚对你们更好。成轩他如此的有才华,却是不能在束缚陈腐的婚姻之中,一日一日的消磨……”说到后面,他语气开始激昂了起来,仿佛在面对这千人演讲。
孙宜佳嘴角扯了扯,一颗心又凉了凉,她喃喃了一句:“是啊,离婚好啊,那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为了劝我不要耽误了成轩?”
她其实还想说了一句,看到他们离婚,他满意了吗?可她没有说,怕伤了十几年深厚的兄妹情谊。
孙云峰身体僵了僵,他这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是面对的谁,他低声叹了一句:“小妹……”他说不出规劝成轩不要离婚的话,这会让他的良心受到谴责。
他是知道的,宜佳一直被自己的父母用旧时代小姐的方法养大,整个人的思想已经转不过来了,和吴成轩离婚,对她而言,就是一道灭顶天灾,可他实在是做不出让好友才华磨灭的事来,所以,只能委屈小妹一会儿了。
而在这时,插不上话的吴会长就考到了还来不及走出客厅的长离,他语气和煦的问:“这位先生是?”
长离回答:“我是吴太太请来为小少爷辅导功课的人。”
吴会长的神色出现了些微的变化,由一种面对一个陌生人的疏远神态,变为了面对自己雇工的带这些命令感的神态,他笑呵呵的说道:“那时真是麻烦先生了,子濯的功课还多亏了先生。”子濯,是小男孩的名字。
长离摇了摇头:“分内之事。”他没有解释今后不会再登吴家的门,也不想与这个老成事故的商会会长交流,转过身去,就打算离开。
这时,就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再次传来,来者,正是兴奋的一晚上没有睡好的吴成轩,他看着客厅内的众人,惊讶的说了一句:“你还没走?”
他惊讶的模样太过于夸张,以至于站在原地的孙宜佳再次僵住了身子,她缓缓地转过身,然后低下头,轻声的说了一句:“我马上就离开。”她单薄的身体被款式老旧的衣服包裹,看上去一点也不时尚。
孙云峰在吴成轩出现的时候就欣喜的问候了一句:“成轩!”他声音里的喜悦任谁都能够听清。
在听到吴成轩脱口而出的话语之后,他连忙说道:“你放心,我马上就带宜佳离开,保证不会让她再做纠缠。”
吴成轩看到孙云峰的时候就有几分欣喜,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就更为的快活了,他语调上扬的说道:“多谢孙兄,这样刚刚好。”
孙宜佳听着这两个他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如此交谈,心凉的不能再凉,原来,他们都是这么看她的。
一个是相伴了八年,为他生儿育女的丈夫,一个是从小一起长大,情意深重的兄长,他们都是这么看她的。
她想要大声的哭泣,可她不能,她不能给他们添麻烦,不能让他们更加的厌烦。她一双杏眼稍稍失神,只要不认真地听,就听不到了。
而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了吴会长呵斥的声音:“孽障!”
还算壮年的吴会长一声威势散发:“谁让你离的婚,你这样对得起宜佳,她嫁给你八年,辛辛苦苦,从不抱怨,更为你诞下了长子,你不想着好好地待她,居然还要和她离婚,你读的那些书都被你放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