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野岭,采药人。
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慢慢的朝一株叶如火,脉如霜的灵药伸去,口中道着:“难得,居然在此处遇到一株汲寒草。”声音也如溪流淌过山涧,温和而清越。
可就在他要折下那汲寒草的时候,异变突生。
分散的叶片突然合拢,点点幽蓝光芒自草叶之上溢散,有如星芒,此时尚是白日,可那幽蓝之光确如萤火一般在叶片上跳动。
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散逸而出,无形的生蕴之气从四面八方凝聚,道道清灵的意蕴孕生而出,采药人手顿时停住,然后缓缓收回。
长离感觉自己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朦胧,但随即就清醒了过来,神魂仿若晋在了万年的灵浆中一般,松快而自然。
他感觉自己的状况有些不太对,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的感觉是对的,居然化作了一株灵值?这倒是第一次。
他不由得大大的打了个哈欠,一股一股的倦意袭来,本就是灵智初生,集聚的灵韵还不足以让他长时间清醒。
他感觉到旁边有一个人,一个修为已经触动到了本界法则的人,他不由得有些好奇,可以他现在的神魂强度却还不足以支撑他去看破这人的底细。
他看着这个穿着一身青色的仿佛竹竿一样的袍子的人缓缓地向他伸出了手,轻轻的点在灵植合拢的叶片上,一点浓郁到凝为液体的生蕴之气落入了初生的灵植中,让长离顿觉一股清凉的气息笼罩全身,就如同夏日探入寒潭之中,舒爽,通透。
以前都是自己点化生灵,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被他人点化了,倒真是难得,他不由得有点想笑。
不过一息,生蕴之气便被全部化去,让赠予生蕴之气的人眼中划过一丝惊讶。
下一瞬,合拢的叶片打开,寸寸霜华自叶片上脱落,露出了被火焰笼罩的叶心。
道道幽蓝的火焰有如游龙一般,在叶心中游走,清灵的火焰飘忽莫定,却一同烘托着一个小小的叶台,坐着一个小小的娃娃。
小娃娃一双剔透的,仿如冰晶蓝莲的眼睛静静的看着采药人,采药人看着那还没有他一掌大的小娃娃,瞬间静默了。他眼中闪过一道极亮的光,然后又很快的隐没了下去。
叶台上的小娃娃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然后嘟囔了一声,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叶无声感觉自己好像被一种莫名的感觉击中了,这种感觉叫做,我好像要多一个儿子了。
他试探性的将手伸了出去,伸到了长离的面前,好不容易凝聚出半道体的长离此时十分的困倦,也就顾不得自己此时比婴孩还要小的身体了,他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这只手,只感觉瞌睡虫一股脑的跑出来了。
算了算了,这人功德绕身,论箱卖都要卖个十几年,再说看上去也还算顺眼,就随他去吧。
所以他身处有些虚幻的手,轻轻的握了握叶无声的小指头,然后就倒在了叶台上,缓缓地睡去。
叶无声看着那个好似完全不设防的,由灵植化作的小娃娃,只感觉胸腔里的父爱都要爆发了。
在刚刚小娃娃的手碰上来的时候,他感觉心都顿了一瞬,清凉而又虚幻的感觉顺着手指蔓延,让他由生一种满足感,原来,有儿子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吗?
他小心的取出灵器,带走长离的本体,并取来灵液,助长离稳固修为。
看来天算子这一卦果然没有算错,这一次出门果真是有意料之喜。
虽然心里狂喜非常,可叶无声表面上还是十分的淡定,他一路护持着长离离去,连在往山中探寻一二都不想做了。
当务之急,是取来炼化天地生机,助小娃娃化形。所以,在回程的路上,叶无声取出他常年不用的灵器,一路往自己的地盘行去。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在那座荒山上,距离长离不过十十里处,一个生死不知得少年躺倒在哪里,通生血腥味不散。
确实是有‘意外之喜’,只不过这‘意外之喜’却换了个来源。当然,若是让叶无声选,多了个儿子自然比多了个记名弟子要来的好。
所以,原本跳崖遇高人的少年就这么错过了他的机缘,所以,本该是云游四方,偶发善心,救下一少年,并传授其本领,并当他靠山的叶无声也少了一个将来注定要扯他虎皮的弟子,真不知是好还是坏。
而此时,荒凉的山崖下,一只长的颇为瘦弱的老虎正慢慢的朝这少年靠近,纵然老虎因伙食不好而显得没有其他同类那么剽悍,可它到来是还是卷起了一阵腥风。
身受重伤的少年倒在原地,任由那老虎的靠近,在那张巨大的虎嘴要咬伤他的头颅的时候,他猛地挑起,执起一把匕首插入老虎的眼睛中,眼眶猩红,瞳孔中满是戾气:“就凭你这个畜生也想吃我,我今日不将你剁成肉酱我就枉做人。”
话语倒是透着十足的自信,可下一瞬,他就被发狂的老虎掀翻在地,巨大的虎爪抓在他的身上,让他发出一声惨嚎,下一瞬,他就再也嚎不出来了。
不过一个小小的变故,这个将来注定要叱咤风云的少年就命丧虎口,等几日后,他的零散衣物才被人发现面容精悍的男子大笑了三声:“让你小子猖狂,抢我钱家灵物,果真是自寻死路!”
消息传回去后,许多人开怀,少有人伤感,实是少年太过霸道,己所不欲偏要施于人,以至于犯了众怒,身死虎口都无人伤怀。
而在另一处颇为偏僻的庭院中,色如春花的少女听到这个消息,面上满是错愕,怎么会,他不是注定要称霸一方的吗?怎么就这么死了?
重活一世,料知所有后事,已经‘弃暗投明’的,少年的童养媳彻底凌乱了,所以,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而被叶无声护法的长离则是处在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观摩外界之事就如雾里看花,观摩自身却又洞幽察微。
他就如被大雾笼罩,看不透四周方向,却对自己的轻况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