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蒋正柏的衬衫领子微微翘起来,又小声提醒:“你领角翘起来了。”蒋正柏唔一声,好像没听明白,孟兰驰自然就伸手很快把领子按平了,食指拂过他领口的银色刺绣,多停留了一秒。
没过一会儿,那个演员端着酒杯过来,给孟兰驰敬酒:“孟制片,我敬你一杯。”
孟兰驰微微笑着,“我今天喝不了酒,以茶代酒可以吗?”
男人面孔有点红,受宠若惊的,“当然可以。我干了。”他仰头喝尽,“我这些年,一直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不是你给我的鼓励,我估计早就回老家了。”
他看着孟兰驰,像地上的人仰头看天边的月亮。
孟兰驰表情还是淡漠的,一点笑,但不是很深,客客气气,“言重了。我也为你高兴。”
“真的?”男人面孔更红,“有机会,有机会,也想在您手下工作。”
那种仰慕之情太明显了,甚至有点太逾越了。
孟兰驰不动不破,矜持疏远地笑:“会有机会的。”
男演员坐回去,孟兰驰杯子里的茶也干了,突然,旁边伸来一只手,蒋正柏拿着茶壶,把杯子斟到七分,“喝那么多茶,晚上睡得着?”
孟兰驰的手指紧贴杯壁,感受着茶渐渐斟满的温度,指腹热烫,侧过脸看着蒋正柏,“刚才谁敬你酒了?别喝那么多。”
王新朋突然站起来:“蒋正柏,咱走一个。”说完一口闷。
孟兰驰忍不住冲着他:“走什么走?他酒量不好,喝不了。”
王新朋受伤地质问:“蒋正柏,你能不能喝?别磨磨唧唧。”
蒋正柏笑得爽朗,站起来朝他举举酒杯,仰头饮尽。
孟兰驰无语地摇摇头,也不管他们两个,转头跟几个资方聊天。
最后上了碗鸡蛋醪糟,孟兰驰没注意,放在一边,继续聊天。聊渴了,就喝了一口。没想到,他刚放下勺子,蒋正柏立刻站起来,莫名其妙地拽着他的手臂,把他半扶半拽带进了卫生间。
孟兰驰惊慌失措地推他,推不动。男人滚烫的掌心按着他的后脑勺,把他的脸按向盥洗池,他挣不开,只觉得羞辱和恐惧,眼眶里滚着眼泪,不知道蒋正柏为什么那么对他,喉咙里滚出几声哀弱呜咽,“松开!你干什么!”
蒋正柏沉声:“醪糟里有搅碎的花生,你快点吐出来!”
巨大的盥洗镜里,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强势地揽压住肩背,大掌覆在后脑勺,似乎正在施行暴力,清瘦一些的痛苦地想要仰起脸,雪白俊秀的面孔遍布着病态的潮红,眼眶里蓄着泪,盈盈地闪动着。
孟兰驰躲着他的手:“不要!”又听到蒋正柏说,“你不是过敏吗?听话。”男人的手指伸过来揉压着他柔软的嘴唇,顿了一下,大拇指顶开翕张的唇瓣,伸进去。
“唔不”孟兰驰舍不得咬,只能惊恐地用软舌头无力地推拒着侵入。
门外似有敲门声。“兰驰?”王新朋站在外面小声喊,耳朵里钻进来一点衣料轻微摩挲的声音,还有奇怪又涩情的水龙头不规律滴水的水声。
“没事。”王新朋听到孟兰驰低闷的回答,但是口齿不清,听起来很像那年在四川吃了特辣火锅被辣伤了舌头。
盥洗室内,孟兰驰喉咙猛地吞咽了几下,凤眼湿润得一塌糊涂,脸孔通红,战栗地仰着,含着蒋正柏好心却作乱的手指。
蒋正柏的动作停止了。
孟兰驰趁机艰难地张嘴,嘴唇像湿红的花朵,“我过敏好了。”
蒋正柏“哦”一声,诡异地沉默着,把湿淋淋的手指抽出来,在兰驰通红的嘴唇上抹了抹,才想起来:“抱歉。”
孟兰驰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转过身,后腰靠着盥洗台,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蒋正柏。
僵硬了几秒钟,孟兰池打开水龙头,羞恼的声音伴着哗哗水声,掩饰着刚刚的水声潺潺,“你洗手啊。”
蒋正柏看着他,“过敏什么时候好的?”
孟兰驰舌尖还微微发麻,“二十岁,生了一场病,病好了,去医院检查过敏原,对花生就不再过敏了。”
那时候的蒋正柏还远在大洋彼岸,或念书,或交友,自在快活,闪闪发光,但是音信寥寥,只随机出现在难得的家庭通话中,或者是朋友的s里,在一些孟兰驰情绪泛滥的深夜,给他一点错过赏味期限的安慰。
蒋正柏关掉水龙头:“生了什么病?”
孟兰驰不愿提起:“一点小毛病。”
这是孟兰驰不愿向任何人再提起的一段时光,一个人,一个护工,偶尔来看他的父亲和朋友,很多花花绿绿奇形怪状的药,拍不完的片子,验不完的血。他当时瘦了二十多斤,形销骨立,容貌毁损,躲在暗无天日的病房里,不愿意说话,也不愿意见人,没有社交,没有学业,没有尊严,简直没个人样了。
要他轻轻松松当笑谈似的告诉蒋正柏,他做不到。他希望,在喜欢的人面前永远青春,健康,而华美。
蒋正柏抽出纸巾,食指隔着薄薄纸巾,轻轻碰了碰他微微湿润的唇角,修饰着漂亮男人那点无伤大雅的小小不得体,“兰驰,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不会骗人?”
孟兰驰惊愕地看着他。
“痛,难受,不高兴,想逃,这些情绪不要只用眼睛告诉我。”纸巾抿尽最后一丝水液,蒋正柏手还停在他唇瓣,“用嘴唇,说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