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寻膏药陈!”徐康策吩咐宝棋,语气狠戾,“立刻马上!”
“调宝斋阁人马去查宝画底细。”徐康策又吩咐方茗,“越详尽越好。”
一番混乱后,屋内又恢复了平静,徐康策挥退了下人,将满屋的灯烛点亮如同白昼。
亲自搬了把木椅,又撤了床下的脚榻,徐康策复又坐到贺林平身侧,盯着贺林平凝神。
徐康策抬手抚上贺林平的头发,毛糙不少,不复大婚那时的乌青,只是那时被削去一半的头发,如今依然及腰。徐康策将那发尾一圈圈绕在自己的指头,又将那发丝松开,攥在手心摩挲。
头发长回来了,事儿倒是全忘了,不,也没有全忘了,徐康策在心底自嘲一笑,城墙下那一幕倒是记了个清楚。
“贺林平啊贺林平,我真是看不懂你。”徐康策俯到贺林平耳边低语,“我想了一年,仍是不清楚,你说过的那些话中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你最好能都给我记起来,再对我说一遍那些话,这次我会听得仔细些。”
说完,徐康策放了手中的发丝,抚上贺林平的脸颊,仍是有些发烫,贴着手掌心,暖得像一个火炉,真切的温度直达心底,抚平了一切的惊心动魄。
贺林平唇上的血迹已然凝固,唇色淡了些,一如四月桃花的色泽。徐康策拇指抚上贺林平的唇角,缓慢而坚定的侧头,吻上贺林平的双唇。
柔软的触感,一如徐康策的预料,淡淡的血腥味,绽在舌尖的感觉就像是蜜糖中掺入黄莲水,苦涩却并不难忍受。
徐康策感觉自己的胸膛燥热的像是烧着一盆火炭,手指战栗般的颤抖,不由得紧紧握成拳,缩在袖子中像被定住一般不能动弹。
“我不想同你做兄弟了。”徐康策重新俯在贺林平耳边说,“以前是我太笨,但是现在我懂了。若你过去对我的承诺中有那么一丝是真的,你……”
徐康策眸色黯淡几分,直起身来靠在椅背上,凝视着贺林平的目光变得复杂,他自言自语道:“我一直都很笨,分不清真假,若是你同我说过的全是假的,我……”徐康策蜷缩在宽椅上,双腿抱膝,倒有些像个无措的孩童。
人心太复杂了,徐康策原来一直不懂,为什么人可以把假的说成真的,又把真的当做假的。但身为君王的这一年,徐康策真的了解到,人心也是极简单的,从来只向着自己最想的东西。
若是爱权,就筹谋着如何走上高位,一切便是以此出发的;若是爱人,则是心中装满的俱是此人的模样,一心想着只要他好便足够了。若是世间万物皆入不得眼,封起自己的心,做个孤家寡人也不难,那样的心思便更好猜了,不过一潭清水,连条鱼儿都没有。
徐康策伸手在贺林平被中摸索,终是寻到了贺林平的手,十指相扣,掌心贴着掌心。
徐康策喃喃自语:“我还是看不透你,贺林平,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第 42 章
陈芝和一袭礼服被宝棋引入屋内,跪拜在地,语气小心而谨慎:“草民给皇上请安。”
“免礼。”徐康策起身坐到一侧,招手示意陈芝和往前,“大过年的,麻烦你跑一趟了,过来瞧瞧他。”
“皇上客气了。”陈芝和躬身小步向前,很是谦卑,“能为皇上效劳是草民的荣幸。”
得了徐康策的首肯,陈芝和忙上前去瞧床上的人,见那人竟是贺林平,心中不免一惊,陈芝和不由偷偷抬眼去瞥徐康策,手上的动作也拘谨了几分。
实在是陈芝和不知道徐康策的心思究竟怎样,是要救活这贺林平还是要毒杀了他。
外界传闻纷乱,有的说是贺林平才是先皇钦定的皇位继承人,被那徐康策谋夺了位置,诛了贺家全门;也有的说那皇位本是徐康策的,是贺林平起了歹意,却幸被徐康策察觉,贺林平也是自缢而亡;还有说那徐康策与贺林平本是鸳鸯眷侣,奈何两家敌对,才不得已离散,贺林平早已漂洋过海去了倭国。
陈芝和是种种传闻都听了的,唯独没有在徐康策这儿听过关于京城变故的任何消息,也从未听徐康策谈起过贺林平,心中对这场医疾也自然没个分寸。
“草民斗胆……”陈芝和退到木床几尺开外,躬身垂首面对着徐康策,“敢问皇上想如何治这……”
“他记不得孤了。”徐康策单指点点贺林平的方向,又指向自己的胸口,“他忘记了一些同孤相关的事情,但又没有全忘记,让他记起来。”
徐康策见陈芝和神色依旧犹豫,瞬间明了了陈芝和的意思,凄然一笑,却是极快得又掩盖了情绪,补了一句:“他不能死,得活着,得活着记起来过去的事情。”
陈芝和领会了徐康策的意思,复又到床边仔细诊那贺林平。徐康策单手撑着头,一直坐在那儿看,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听得那陈芝和呀的一声惊呼,徐康策忽的站起身,几步跨到床侧,问:“怎么了?”
“情况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