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要命了。
颜怀舟用力甩了甩头,想将许多乱七八糟的画面从脑海里赶出去,可惜全无用处。
他心虚地将脸转向别处,一连念了十遍的清心咒,才堪堪抑制住躁乱的心跳。
钟凌在隔壁也一直竖起耳朵听着他这里的动静,此时听到他小声念叨个不停,更是满心戒备地询问道:“颜怀舟,你在嘀咕些什么?!”
颜怀舟哪里敢把他浮想联翩的画面告诉钟凌,支吾了半天也没找出一个像样的借口来,只好胡言乱语道:“我在唱歌。”
钟凌:“……”
他狐疑地问:“你这是什么毛病。好端端的,唱什么歌?”
颜怀舟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呵呵干笑两声,闭起嘴巴,不再作答了。
然而胸中的那团火越烧越旺,他左顾右盼,打算做些别的事情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由于实在想不出该做点什么好,他便从浴桶里站了起来,抬手去拿头顶储物台上的皂角。
谁料他刚有所动作,钟凌便倏地崩直了身子,悚然道:“你做什么?不许过来!”
颜怀舟被他突如其来的厉声呵斥吓了一大跳,脚下打滑,“噗通”跌回原处。浴桶中水花四溅,兜头扬了他满头满脸。
他哭笑不得,没想到这样也能惹得钟凌炸毛,立时不敢再动弹了,委屈道:“我没有想要过去啊。”
钟凌这才反应过来颜怀舟不过是要取件东西,竟是自己想到别处去了。
这个认知让他极为赫然,瞬间偃旗息鼓,气势全无:“哦。”
两人各怀鬼胎,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直到颜怀舟想起了另一桩事来:“阿凌,我都没来得及问你。你这几日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钟凌见他一直没有任何逾矩的举动,勉强镇定了些,尽量自然道:“好多了,没有大碍,你不必挂心。”
颜怀舟又道:“明日我一个人去拿消息就行了,你多休息一下,我回来之后再把你叫醒。”
钟凌回应道:“也好。”
两人隔着屏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会儿闲话,钟凌已经快速地洗完澡,长长舒了口气,对颜怀舟道:“那我先出去了。”
见他离去,颜怀舟又在里间呆了好一会儿用来平复心境,才轻手轻脚的从浴桶中爬出来,套上衣衫去卧房寻他。
钟凌现下心中大石落地,只穿着洁白的里衣,正靠在一把椅子上梳头发。颜怀舟走进卧房,看到的就是这幅情形。
他很少见到钟凌散着发的样子。上次在瑶台幻境中本是难得一遇的机会,遗憾的是,那时他一心想着如何脱困,竟没有来得及仔细看他。
钟凌的头发很长,柔润乌黑,从肩膀一直垂落到腰际,颜怀舟越看越觉得心痒难耐,壮着胆子走上前去,握住了他拿着木梳的手,对他笑道:“阿凌,你这样多不方便,我来帮你吧。”
这种事情往日里也不是没有过,钟凌只当他以为自己还在生气,上赶着跑来讨好。他睨了颜怀舟一眼,却也没有反对,任由他将那柄木梳拿了去,乖巧地为他顺毛。
亏得他平时一双握刀夺命的手,伺候起人来既小心又温柔,生怕将他扯疼了似的——等颜怀舟勤勤恳恳地帮他理顺了头发,又用以掌心托举起温温热热的气流帮他把长发烘干,钟凌的懊恼与烦闷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于是,不久前还斩钉截铁默念了几百句“绝不能再心软”的某人,又一次让颜怀舟上了他的床。
奔波了一整天,加之昨夜被那个奇怪的梦折腾得够呛,钟凌刚挨上枕头就觉得困意阵阵袭来,不多时便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无心入眠的人今日换成了颜怀舟。
他一直耐心等到钟凌的吐息渐渐变得平缓,才轻轻支起身子,抬起手笼罩在全无防备的人额前,施了个小小的术法让他睡得更加安稳些,又重新贴着他躺下。
钟凌身上有股檀香的味道,清苦中带着一点点的回甘。颜怀舟沉浸在这令他安心的黑暗中,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攀描着他英朗的剑眉,如墨的羽睫,挺直的鼻梁,半是甜蜜半是喟叹。
“阿凌,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不推开我。”
“如果你肯的话,阿凌。我可以把命都给你。”
他想了想,觉得这样说不太对,复又揽住钟凌,将脸埋在他的发丝之间,低低表白道:“没关系,就算你不肯……我也可以把命给你的。”
沉睡着的钟凌好像听到了他的低语,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颜怀舟瞬间屏住了呼吸,暗道他的术法竟出了问题,钟凌原不该那么快醒来才是。谁知钟凌只是翻了个身,伸出双臂回抱住了他,仍旧闭着眼睛,梦呓道:“我只要你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