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几句尾音拖沓婉转,仿佛具有某种魔力。台下一干人等皆被此魔力牵引着匍匐下跪,五体投地,行了个最大的国礼,无人例外,就连姜家兄妹也跪了。全场仍站立的仅剩下了虢石父一人。
皑皑白雪间,他鹤立鸡群,成为了最独特的画面。劲风浮动带起他的衣袂飘飘,宛如翩谪仙人。那一刻,他无声地笑了,似是嘲讽,又像是得意。
突然,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传了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皆冷汗涔涔,忍不住循声望去,便见一清瘦女娃正将头埋在土里。
刚刚那一声似乎是她喊出来的,音调高亢清亮宛如黄鹂晨鸣,萦绕在听者耳中经久不散。然众人虽听得真切,却无一人将她指出,只因料定她与大公子姜伯允关系非凡。
“死定了……”雪锦趴在地上,想象着自己是一只鸵鸟,半天都没敢抬起头来,悔得肠子都青了,电视剧害死人啊喂,是谁说听完圣旨要山呼万岁的?胡说八道,画个格子割掉你!
“何人造次?”声音清朗悦耳,仍旧带着魔力。
雪锦战战兢兢,半晌都没敢贸然答话,倒是咫尺身旁另一个声音适时响了起来,缓解了她的窘迫,“公子明鉴,小民石林,闻此天大喜讯情不自禁高呼出声,欲以此来表达对太子的一片赤诚和敬仰!”
每一个字落在她耳中都掷地有声,同时又不卑不亢。
心里莫名有些感动,又有些恐惧和担心……
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瞥眼看向了路石林,那货虽然跪着,脊背却挺得笔直,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匍匐在地。
他这分明是在强出头,博人眼球!
但如此猖狂,不是找死的节奏吗?
雪锦始终将头顶在地上,艰难地转动眼球关注着路石林的动向,同时亦分神聆听着虢国公子的训导。
“善!汝之忠诚,吾定当传达于太子!”那虢国公子竟然在咬文嚼字,但听他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没有责怪路石林。吁,虚惊一场。
“谢公子!”路石林高声应道。
“礼毕,起!”还在咬文嚼字,果然是古代人吗?那一瞬间,雪锦顿觉只有虢石父才是正牌古代人,其他诸如姜家兄妹皆是化妆冒充的!
路石林率先站起,见雪锦仍趴在地上,以为她是被吓破了胆,慌忙将她拉了起来,耳语道:“没事了……”
世界在那一刻仿佛被静止了,雪锦忽的又红了脸,只觉得一颗心犹如渗透进水里的颜料,悠悠荡荡,悠悠荡荡,化了开去……
他的关怀似乎总是深入到细节里,无微不至。
“怎么了?”皓齿轻启,明眸里丝丝急切在闪动。
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也随之变得柔若春风,“没事……”飘飘荡荡,轻柔浮动,逐渐扫去了他脸上的阴霾,“没事就好!”
“嗯,哥,有你真好!”她粲然一笑,如是回应。
路石林亦是回报一笑,只是笑容里多出了几分邪魅狂狷。
宣告仪式完毕,男丁被留下来参加流水席,女眷则可以退下了。云绣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死乞白赖要去河边摸鱼,雪锦无奈,只好拉着云绣从人群中退了出来,循着熟悉的路线,向着溪水河畔而去了。
芦苇虽然都被收割了,但溪水河畔依旧秀丽不减,云淡天高,山清水明,落花缤纷,暗香飘溢,勾勒出了一幅清新淡雅的画卷。
云绣乐弯了腰,也顾不得形象,甩开鞋子,卷起衣袖和裤管,丝毫不惧水寒,径直下了水。
雪锦被此剽悍行为惊得目瞪口呆,啧啧称奇,“小孩子神马的果然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呢!身上长的分明是狗肉!冷热不禁,伤痛不侵,堪称无敌小金刚啊有木有!”
看云绣耍得不亦乐乎,她更是诧异,忍不住蹲下身子,伸出右手食指,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下溪水的温度,果然如同想像中的那般寒冷刺骨,她慌忙缩回了手,连连哈气,这才阻止了手指僵硬的命运。
其时云绣已然走到了溪水中央,游水嬉戏,好不快活,见姐姐雪锦还呆呆地杵在岸边,连连挥手,招呼雪锦过去,“姐姐,你快过来呀!这边有好多鱼呢!你再不来,它们就要跑掉了!”
“呵呵…抓鱼……”雪锦无奈地抹了一把冷汗,“还不如回家洗洗睡呢!至少那活动不会自残形体!”
凛冽的寒风拂面而过,如同一把把又尖又细的钢针刮在雪锦脸上,生疼生疼的。雪锦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更是打消了下水的念头,径自在岸边的巨石上躺下了。幸好那场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有将其沾湿。
大公子的狐裘她还穿着呢,果然是非一般的温暖,但那毕竟是大公子的,她不敢有丝毫怠慢,只将其盖在身上,充当了一条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