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壮年的男人,体力充足,力气也大,如果环境有利,潜藏得好,他可以分秒间取下五个训练过军士的性命。
因此,爱德蒙没有费多大功夫就制住了一个红制服军官,盘问到了他们的任务,还有城内的情况,才毫不犹豫敲晕了这个人。
等他进到米尔顿后,天空已经看不见格里芬的踪影了。
街上一片混乱,窗户里探出无数的头,道中是驰骋着马的骑兵,沿街纷涌抗议的工人们或畏惧避退,或激愤叫嚷,好在彼此都很克制,没有发生任何摩擦。
爱德蒙已经知道,军队来得这么及时,是因为伦敦那边得到了密报,所以轻松就控制住了局面。
因为决定要离开,以免和克里斯扯上更多关系,所以他也没有多查探那位女助手,这时候要找人,根本就是在暴风雨里大海捞针。
在一个城市停留,却突逢意外,克里斯班纳特会怎么做?
爱德蒙不禁想。
他身边有那位熟悉这里的女助手,所以在这座城市一定会很快找到一处安置点,那里最好很安全,可以防卫,也很方便观察情况。
爱德蒙想到了桑顿家,他们在工厂的旁边,房子足够高,院子外还有一扇铸铁大门,正好桑顿一家已经去了伦敦,而那位女助手和他们家关系密切。
那天他做客看见这位朋友等助手下楼时,似乎就是在观察着什么。
爱德蒙这才意识到,连桑顿先生都察觉到不对带着一家离开,年轻人这么谨慎,还是来了这座城镇,不但不会让他自己有面对意外的可能,反而会早有准备。
……即使这样,他还是想亲眼见到那个人。
这时候,反而是伪装成一个普通人比较有利,因此他找到一个地方脱去了神甫的长袍,还是老人的装扮。
爱德蒙只能从小巷穿行,往桑顿家的方向过去,很快他发现,那里就是大片的工厂,因此越是那个方向,人就越来越多,以至于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他也没办法悄无声息解决,只能绕路甩掉。
终于到了人群最密集的地方,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年轻人和好几个人并排坐在没有防护的高墙上,年纪最小,在北方人中也矮一些的,所以沉静抱臂坐在最旁边,穿着不太合身的工人衣服,带了和女助手那顶很相似的软帽,连白净的脸颊上都抹了自然的灰尘,反而衬得那双眼睛更加黑亮。
他们中,一个年纪有些大的男人正在大声讲话,内容无非是鼓励的话:提案虽然失败了,但是下议院已经通过了法案,是上议院投票驳回了,大家应该有信心,这次也要拿出决心来,引得下方人群里“aye”的赞同像是海浪一样传递开。
正中间的人说完后,又道:“到你了,希金斯。”
名叫希金斯的人恰好坐在克里斯班纳特身边,似乎很有声望,还没开口就赢得了一片掌声。
这个人倒是一下就说中了其中的重点,告诫所有人应该保持冷静,维持秩序,如果发生冲突,导致人丧命,反而会让集会功亏一篑。
他正说的时候,人群外围突然有个人大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军队已经到了,不然我们也可以像是布里斯托尔的人一样,直接占领城市,那就更有话语权了,而不是现在畏畏缩缩的。”
这句话很快就引起了一阵骚动。
“对啊,这次军队来得也太快了!”“我听说是有人告密。”“什么人。”……
“把那个人揪出来。”“控制这座城市。”“把主动权抢回来!”
人群里的喊话声慢慢变得统一起来。
有人藏在这些人里刻意引导言论。
爱德蒙拧眉,想到多出来的人很容易被牵连认为是告密者,担忧看了一眼克莉丝,手腕突然反攥住一只手,几乎下意识要将对自己出手的人撂翻,很快理智回笼,还是控制住了。
高个子的工人没能捉住他,只好大声道:“这个老头就是告密者!他一路鬼鬼祟祟进镇,我跟着他过来的!我根本没见过他!”
前一秒还在担心克莉丝会被陷害,没想到这口黑锅落到了自己头上,任是爱德蒙也怔在了原地。
爱德蒙刚躲开那只手,很快又被一个鹰钩鼻的男人死死扯住了衣服,他尖声嚷起来:“我抓住他了!”
很快大家都注意到了这个陌生的面孔。
失去了最好的逃脱机会,反抗会露出护甲,反而坐实误会,现在任是他也没有办法了。
不论多么厉害的人,只要陷入一个失序的群体,就像是狮子进了角马群,一着不慎会把命都丢掉。
附近很快叫嚣起来,本就被刚刚的煽动挑起愤怒丧失理智的人都开始往这边涌,那些咆哮声让听力过于敏锐的人一阵眩晕。
下一刻,像是从天际传来了一声枪响。
一个瘦削的影子峭拔站立在围墙上,将伸直向天的手臂收回,接着轻巧跳了下来。
还在刺痛的耳中,在当贴身男仆时就会自觉去捕捉的脚步声响起,将那些还在脑内回响的刺耳声音都一一摘去,爱德蒙不自觉屏气,只全神贯注去倾听像是踏在他的心上的足音。
所到之处,人们纷纷窸窣着避退,如同摩西分海让出一条直接通向他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