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萧从简这一年对萧桓甚是想念。从东华宫出来他就见了霈霈,只有萧桓是这一年时间一次也没见着。
&esp;&esp;看到萧桓如今的样子,萧从简欣慰了些。萧桓如今身上一丝京城公子哥的痕迹都找不到了,完全成了一个当地汉子的模样,他脸上有一只眼睛不便,整个人黑糙了之后,反而不明显了。
&esp;&esp;萧桓一见父亲也是十分激动,许久才道了一句:“父亲受苦了。”
&esp;&esp;一瞬间皇帝狂乱的样子又跳了出来。这就是萧从简受的最大的苦。
&esp;&esp;父子两人回了萧桓的住处,谈了许久。之后几天萧桓都陪伴萧从简,这里萧从简旧部又多,这旅程的终点十分热闹。
&esp;&esp;萧从简临行前两日,与萧桓又长谈一次。父子两人谈的是将来的安排。
&esp;&esp;萧从简是要回京的,他问萧桓要不要回去。若萧桓想回去,他会先把萧桓捞回去。
&esp;&esp;但萧桓拒绝了。他情愿在北疆工作。
&esp;&esp;萧从简道:“你肯吃苦是好事。攒了资历,将来就在北边立足。”他不指望萧桓年纪轻轻就掌控全局,在北疆做个五年十年,能影响一方也足够好了。
&esp;&esp;萧桓还很年轻,现在才二十出头,等三十岁的时候再到中枢也不迟。
&esp;&esp;萧从简终于向他说起郑璎的事情,道:“我在京中临走时候,见过郑璎一次。她怕我要走孩子。”
&esp;&esp;他看看萧桓的脸色,道:“我已经答应了孩子还是给她养——我回京之后肯定忙不过来,照顾不到这个孩子。你又不愿意回京,这个孩子总不能没爹又没娘。你看如何?”
&esp;&esp;萧桓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esp;&esp;这个孩子,和萧家没有缘分。他不能再把孩子抢过来,再伤一次郑璎的心。
&esp;&esp;萧从简见他答应了,便不再提,又问:“我在你这里这么多天,怎么一次都没有看见那个……乌南的姑娘。你把她送走了?”
&esp;&esp;他一时想不起来那个女孩儿叫什么。
&esp;&esp;萧桓说:“没有,她就在家中。”
&esp;&esp;萧从简问:“为何不来见我?”
&esp;&esp;萧桓道:“是我不许她来见礼。”
&esp;&esp;他脸色有些不自在:“她是乌南人,我担心她对父亲做出无礼的事情……”
&esp;&esp;萧从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萧桓在工作上长进不少,治家却依然是一团糊涂。
&esp;&esp;萧从简想了想,道:“你既然不相信她,又对她淡了,就给她寻个人家送走。”
&esp;&esp;萧桓又不肯,低低道:“我还是喜欢她的。”
&esp;&esp;萧从简实在不明白萧桓这摊烂帐。萧桓只道:“并不是所有夫妻,都像父亲母亲那样相敬如宾,琴瑟和鸣的。”
&esp;&esp;萧从简是想象不出亲密亲爱如何与怀疑顾忌并行不悖,他只能道:“我是不明白你们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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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萧从简二月离京,离开了快有六个月,到七月初才回到京中。
&esp;&esp;这半年间皇帝与一直他通信不断。
&esp;&esp;萧从简刚离京时候皇帝的信就追了过来,几乎是隔一天就一封信。有时候皇帝言之有物,说说朝中大事,譬如祭祀之事,譬如今年的新科进士们如何。有时候只写了今日天气如何,吃了什么,去哪里散了步,听持重的大臣讲了个俏皮的笑话,宫墙边花又开了,落雨了,花又谢了,柳色还是依旧,猫叫春了,春天过去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夏天要到了,行宫新挖了荷塘,夜变短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esp;&esp;每一封信中皇帝都在问他的归期,一遍又一遍。
&esp;&esp;萧从简若不知道这些信是皇帝写的,定会觉得这一行行一段段读起来温情隽永,十分熨帖。但这是皇帝写的,那个既怕他权太重,又想与他行不轨之事的皇帝,把他锁了一年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