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情况很尴尬,对这两个人来说,若要继续争取骡子,得冒着再出人命的危险,若要立即放弃,又觉得颜面尽失。双方既不想出人命又不想丢面子,这是很难的事情。僵持了片刻之后,颜二干笑一声,梁叔也干笑一声。笑声让两个人互相之间达成了默契,决定以经权法来处理这个事情。岭兴镇的人都知道经权是什么意思。所谓经权,也就是孟子的辩证法:男女授受不亲,这是第一原则,叫做礼,也就相当于经,指代通常情况;嫂子掉进河里,小叔子可以伸手去捞,这是第二原则,叫做权,表示特殊情况。我们岭兴镇的人总是有能力把通常情况处理成特殊情况,所以至今还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我记得那天公布的最终结果是:知识分子梁叔获得了骡子的抚养权,因患心脏病而去世的梁伯获得了骡子的选举权,而镇委副书记的小舅子颜二获得了骡子的使用权。散场的时候,政府官员颜二还跟掏过大粪的梁叔郑重地握了握手,可惜没人为他们拍照片。
一场群架引发的爱情(1)
文王迪
【1】
“打架啦!”看台上大叫。
“啪!”,大叫者挨了一耳光。“他妈的,让你叫!”
大叫者说:“我是卖瓜子的,打我干嘛?”
打人者说:“抱歉,我以为你是甲队球迷……”
话没说完,两人将打人者踹倒说:“原来你是乙队的!”
卖瓜子的一看,乱套了,跑吧。刚跑两步,就被另一个卖瓜子的摁住,两个人先是互扔瓜子,然后扭打在一起。他俩不是球迷,因为是同行。
此时,甲乙两队的球迷打作一团,场面空前混乱。由于事先大家并不相识,打着打着也就乱了阵营,不知打的是自己人还是敌人。有的人虽然热血沸腾,但还比较理智,动手之前会问:“甲队好还是乙队好?”如果立场不同,再动手。甲队某球迷面对一陌生人问:“甲队好还是乙队好?”,对方也是甲队的,他本想回答:“乙队当然没有甲队好啦!”结果,这句话刚说出两个字,就被一拳打晕。看来,关键时刻还是不要使用倒装句。
最后,只有甲队球迷张大羽还能站着,其他人均已倒地,呼唤母亲。张大羽打迷糊了,搞不清自己是支持甲队还是乙队。于是,他来到一个被自己打倒的人跟前。他认为,问清这个人的立场,自己的就清楚了。他问:“甲队好还是乙队好?”那个人为了不再挨打,就讨好张大羽说:“甲队好!甲队好!”,结果,张大羽一记重拳将那人打晕,然后仰天大笑:“我就说是乙队好嘛!”
忽然,有人拍了张大羽肩膀一下,他闻到一股茉莉花香水味。他一回头,一个瓶子砸来。
张大羽应声倒地。
【2】
防暴大队看到事态平息,立即从各个方向合围,在只遇到一个抵抗的情况下,稳定了现场。这个抵抗来自打昏张大羽的人,一个拿着碎酒瓶的长发女孩。她的脸色煞白,但是,她精致的五官中透露出的镇静,远远超过了维持秩序的防暴队员。
防暴队长示意女孩扔掉武器,女孩照办了,碎瓶“啪”的摔在地上,队长赶忙退后了一大步。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他又往前蹭了两小步问:
“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
“快把这人送医院,他被我打了。”女孩一指张大羽。
“为啥打他?”
“他把我哥打了。”
“他为啥打你哥?”
“因为,他打红眼了。”
女孩她哥就是那个改口说甲队好的人,现在,正安详地躺在一旁。
面对满地的伤员,防暴队员们立即按住身边的闹事者,警告道:“老实点,再动就打死你。”有的人吓坏了,以为遇到了更凶残的流氓,干脆装了死。这场景被随队记者拍摄下来。第二天,照片就上了头版,成了市民喜闻乐见的主旋律题材。
【3】
医院里。
女孩她哥先醒了。他问妹妹:“于珊,这是哪儿?我头疼。”
“疼就对了,是临床那人把你打成这样的,这是医院。”
“我能不能换个病房?”
“不用换,他已经糊涂了。而且,你承认甲队好,叛徒换到别的屋,更危险。”
于哥点头称是。这时,张大羽也醒了。他问于珊:“姑娘,这是哪儿?”
于珊说:“你不是我爹,别占便宜,叫我于珊。这是医院,你被我打晕了。”
张大羽闻到了茉莉花香,打了一激灵问:“你为什么打我?”
“你把我哥打了。”
“你哥肯定乙队球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