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够了,”任远站定下来,“这样的话说给你听,你居然也会信以为真?”一样是男人,男人说的话,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你设身处地地想一想,难道还不会分辨?“你们认识了多久?”
“两个月。”
任远扶了扶额头。两个月,好,两个月。
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不去设想在这两个月里,究竟还有过多少次这样的夜晚,也不敢想除去今天那些贴身热吻的亲密他们还有过什么。
沉默片刻后,他放平了语气说道:“……听着,冲动的时候总是容易做错事,这一点我能理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和你爸妈提。”伸手替眼前的人扣上胸前的两颗扣子后,任远的眼睛抬起来,定定地说:“但你不可以再和他往来。”
原本已经缓和下来的表情立即又紧绷起来,一听到任远的话,孙禹新的内心又聒噪起来,“你能不能别管我!?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作为兄长,原本只是为了劝说做错事了的表弟。可那人偏偏还要逞强,二十岁还未满的人,还要强装大人,理直气壮的模样在任远看来简直固执地叫人生气。
“孙禹新,拜托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要是真觉得自己这么有道理,怎么不去跟和你爸妈说?说你现在和一个已婚男人混在一起!?”
故意在“已婚”和“男人”这样的关键词上加重语气,却不料得到一个令自己更吃惊的回答。
“他是不是结了婚、是不是男人,我比你更清楚,不用你来提醒!可他原本就不爱女人,就像我一样,你明不明白!?我就是愿意和他在一起,要是真的可以,我TM也想告诉全世界我喜欢他啊!!”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些从未对他人说过的话,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说出口了。孙禹新大口地喘着气,眼神空洞着,硬生生地把温热的液体逼回眼眶里。
任远说不出话。
还以为他还是那个混小子,玩疯了从来没有什么不敢的。因为好奇,因为冲动,所以才阴差阳错地纠缠上了一个男人。任远从来没有想过还会有比这个更糟糕的结果。现在看来,事实是原来这一切并非是他的一时兴起,也不是为了追求什么新鲜和刺激……他这样做,只是因为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任远在脑海里迅速搜寻着年少时候的记忆,试图找出什么具有说服力的证据。可翻遍那些往事,却只能拼凑出这样一个事实:他确实从未交过女朋友。
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
他不是无法接受同性恋,也不是无法接受那个圈子里的声色糜烂,他只是无法想象在那段畸形的关系里,最后受伤的是自己的弟弟。
两个人久久地站定在原地,彼此都不再说话,仿佛时间都被凝固。凌晨的街道上,就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寂静地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这样僵持的状态持续了不知多久,最后被一声突兀的招呼打断。
“啊,原来还没有走远喔。”
任远转头过去看,竟是骆乔川。
那人笑着走过来,任远看到在他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好到过分的视力,只需一眼就认出来——是黎昕,一样是BLEIB的DJ,就是那天和骆乔川接吻的那个。
他调过头来,对孙禹新说:“打车送你回去。”不想搭理骆乔川的态度显而易见。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今晚玩地还好吗?”含沙射影的搭话,显然是撞上了任远的枪口。可骆乔川看似毫不在意,仿佛是故意要挫挫任远的锐气,两手插着牛仔袋,在风里笑得流里流气的。
任远走向路边,拦下一辆出租后就将孙禹新赶了进去,自己随后坐到前排,甚至都没有看骆乔川一眼。遭到冷落的人依旧嬉皮笑脸地站在路边,看着出租车远去。
12
【他并不是一个耐心的人,只一心想要长驱直入,倘若被刺痛、被伤害……那就退回来,等伤好了,重头再来过。】
任远下榻的酒店处于城市的中心地带。四星级酒店的客房,是恰当好处的舒适。
悉心熨烫了的西装制服笔挺地挂着,擦地发亮的黑色皮鞋被摆放在立式衣架的下方,洗干净的白色衬衫整齐地叠放在矮柜上,一旁是一条单色领带和一枚机翼形状的徽章,上面写着男人名字:Sam Jen任远。
即便没有亲眼见过房间主人穿戴上这些的模样,也多少能够想象出个大致轮廓来。
床铺上凌乱掀开的薄被和枕头上凹陷下去的痕迹,都表明主人离开前并未来得及打理。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原本正惬意地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核对购物清单,思忖着距离后天上午的班机,时间还很宽裕。没想到却接到小姨的电话,于是,只好急急忙忙地从酒店赶出来,结果就是目睹了酒吧里的那一幕幕骇人的场景。
出租车绕了一个圈,将心事重重的小表弟安全送回家后,任远最后回到酒店,却怎么也找不到房卡。
回想出门时候的场景,模糊的记忆力根本无法回忆起什么有用的细节来。
妈的,真背。
任远灰头土脸,拿着暂时补办的房卡插进锁孔中,利索地转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