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再度发问,“若是你执意亲审苏氏,朕可以陪你一起,只需等朕将亟待处理的公务处理好,朕便会来陪你,可你就这般等不及么?”
我道,“臣妾不敢因私人之事耽误皇上处理国家大事,况且臣妾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儿么,皇上不必担心,也请皇上别生气。”
若是让他晓得我被苏挽心推了一下,还差点儿撞倒…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哪知皇上看出我闪烁其词,有所隐晦,竟转而对妍儿道,“你来告诉朕,皇后在冷宫中可曾发生危险?”
妍儿忽被点名,立刻惊了一下,惊惶抬头看了眼皇上,又往我这儿瞄了一眼,我还来不及对她有所示意,她便赶忙低下了头,“回皇上话,娘娘只在审问过程中被苏氏推搡了一下,其余并无异样。”
我绝望地闭了闭眼,这丫头有必要这么实诚么?
我感受到皇上周身气势的威压,不觉又后退了一小步,“皇上别担心,臣妾没事。”
皇上沉声道,“你若有事,朕该怎么办?”
我心知他随时都会爆发,已做好了跪地求饶的准备,“皇上,臣妾并非不遵圣意,只是臣妾与苏氏之间的恩恩怨怨,唯有当面说开了,方才能有个了断。诚然臣妾险些遇害之事证据确凿,容不得苏氏不认,但追根究底,她是在记恨臣妾害她失子之事,可天地明鉴,臣妾从未有过害人之心。臣妾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一笔烂账,臣妾怎能不与她算个明白?”
我不晓得这一番解释在皇上看来算不算牵强,只是依照他前两年的做派,只怕又要阴阳怪气地数落我几句,而后拂袖而去。
若真如此,倒还算好的了,顶多往后一段时日,皇上因生我的气,再不踏足我这永乐宫罢了。我真正怕的是他又要罚我禁足,这也不许我去,那也不许我干,还要叫人日日盯着我喝安胎药,生生要给我闷死苦死才罢休。
我忐忑地定在原地等候皇上发落,内心还在琢磨一会儿该说些什么多少能让皇上消消气,罚我也就不至于罚得太重,哪知一个身影罩下来,我竟被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皇上道,“朕明知道你不会甘心,你一贯是不见黄河不死心的性子,即使朕不许,你也不会听,或许是朕不该拦着你,朕该同你说好,等朕处理好了政务,便来陪你,你要去冷宫也好,去天牢也罢,朕都会陪着你。若真有什么危险,自当由朕挡在你的前头,而非屡屡在事后徒劳无益地生闷气。”
我万想不到皇上会一反常态,还说出这些话来,我心里生出一种久旱逢雨的欢天喜地之感,前一刻的惶恐不安好似成了错觉,可突如其来的拥抱又使我不知所措。
我在他怀里动了动,不自在地推开他,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皇上,您…没事吧?”
怎么跟吃错药了似的…
皇上握住我的手,深情款款地望着我道,“乐儿,与其空有担心,不如和你一起面对所有的事,别再让朕独自担惊受怕地等着你,好么?”
原来如此…
他只是不喜欢空等罢了。
我仰起头回望向他,“那皇上可知,臣妾日夜等候皇上是怎样一种心情?诚然皇上并未让臣妾担惊受怕,可臣妾等了皇上多久,甚至于明知皇上不会来臣妾这儿,臣妾仍然等着,或许臣妾都已经养成了习惯,即使看不到尽头,也还是会一直一直地等着皇上。”
皇上似乎大为感动,再度把我牢牢地拥入怀中,“乐儿,即使你的这些话是为哄朕高兴,朕也心甘情愿。”
……
心甘情愿什么?心甘情愿受我蒙蔽?
我在他怀里动弹不得,当然这一回,我也不想挣扎动弹。接连种种针对我腹中子惹出的祸端使我有些心累,毕竟前两年散漫惯了,一时间要我日日打起十二分精神,我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倚在皇上怀中,我烦恼顿消,身边有个值得依靠的人让我能随时搂一搂,抱一抱,何乐而不为呢?
我沉浸在这种温暖安心的情绪之中久久不愿恢复清醒理智,周遭似乎变得十分静谧,我与皇上就像两块披着皇袍的人形石,既合衬,又紧密相连,过去我总是顺其自然,身为皇上的女人,自然是皇上想搂着便搂着,想抱着便抱着,若失了皇上的欢心,自然难见圣颜,备受冷落。
然而此时此刻,我却深刻地感受到,我需要皇上,我渴望这份温暖,我内心深处有多希望皇上只属于我一个。
正当我浑然忘我之际,外头传来一声通禀打破了这份沉寂,“启禀皇上、娘娘,容妃娘娘的贴身侍女静德送来了一份点心,说是容妃娘娘知道皇后娘娘近日口味有变,喜食酸食,便特地为皇后娘娘准备了一份提子干,请皇后娘娘品尝。”
我从皇上怀里抽身而去,对随之而来的静德道,“拿上来吧。”
静德应了声是,迈着碎步走到桌几旁,从食盒里取出了一碟提子干和一碟杏仁酥,轻置于桌几上,又盖好食盒拎着提手退至一旁,“请皇上、皇后娘娘慢用,奴婢告退。”
我瞧着那杏仁酥,不咸不淡道,“一贯知道容妃妹妹贴心,皇上爱吃杏仁酥是满宫皆知之事,只是臣妾还未及准备,不想容妃妹妹便替臣妾备好了。”
皇上似乎犹在回味方才的相拥,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来。
我躬身道,“臣妾有孕在身不宜侍寝,还请皇上摆驾瑶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