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袁摆手说:“你赶紧上班去吧,别净给我造谣!那药店售货员是需要认识药品的,最起码你得能说得出药品名称吧?让小柴胡和板蓝根都分不清的人,去当药店的售货员,是对人民群众的不负责任吧?”
袁梅:“……”
将女儿哄出门,老袁赶紧起身说:“早就想喝两口了,正好你来了!”
“您头上还缠着纱布呢,要不下次喝吧?”宋恂将酒瓶子放到碗柜上,不让他喝。
“这纱布就是看着吓人,其实伤口只有一个指甲盖大小。这就是袁梅拿我练手,给我胡乱包的!”说着就将纱布扒开,露出里面一小块擦破皮的额角。
宋恂:“……”
这么点伤,还不够浪费纱布的。
老袁吩咐他拿碗筷,自己将二锅头拧开,问:“你不是去岛上出差了嘛,这次在外海捕鱼的成绩怎么样?产量挺可观吧?”
“产量很可观,捕回来差不多八十万担马面鱼,但是代价太大了。”
宋恂拿过酒杯给两个人满上,顺便简单说了这次的失败经历。
老袁闷了半杯酒,沉默片刻又重新开口说:“咱们这边是主要渔区,为了捕鱼,每年都要折进去不少帆船。只不过报纸上不刊登,大家也就当作不知道了。这次你们先经历了大风,又一次性走失了那么多渔船,所以才显得这次的损失非同寻常。”
“您没经历过那份煎熬,不理解我们的心情。”宋恂抹了把脸说,“咱们的生产工具太落后了,驾驶着机帆船去外海捕鱼,就像骑着幼儿自行车上了大马路。其实大家都知道去外海有风险,抱着侥幸心理去赌了一把,只不过我们这次赌输了。”
“三千只机帆船绑在一起也没有两艘尾滑道渔轮实用。除了台风天气,尾滑道渔轮基本上都能出海生产,九级风可以在外海生产,十级风可以不回港避风。”
“这种渔轮不便宜吧?”
宋恂点头:“而且国内对于尾滑道渔轮还处于研制阶段,暂时还没有自主生产这种渔轮的先例。我这几天甚至已经开始考虑调职回船厂工作了。”
老袁好笑地摇头:“我这些年一直被有些人说成是书生意气,理想主义,我看你也不遑多让。”
“也不算是书生意气吧,我本来就很喜欢实验室的工作氛围。要不是之前出了个小意外,现在肯定还在船厂当工程师呢。”
“先不说船厂是否有你说的这种尾滑道轮船的项目,即便是有,你那么肯定回了船厂就能参与这个项目吗?你已经离开这个行业好几年了,最新的行业技术和信息,能跟得上吗?”
“我这几年一直在关注着行业发展,”宋恂叹口气说,“我倒是希望当我回头的时候,已经完全赶不上当今形式了,这最起码说明咱们国家的造船业是在高速发展的。然而事实却是,即便我现在重新回船厂,也能没什么困难地进项目组……”
老袁:“……”
“那行,就算你能进项目组,想要造出这种外海用的轮船,最短需要多长时间?”
“三五年吧。”宋恂也很清楚,他不是什么力挽狂澜的英雄,造船也是讲究合作的,一个人干不成事,还需要各方面的配合。
兴许不只三五年。
老袁将脑门上的那一圈纱布扒下来,指着自己额头上的伤说:“我前天下班之前就有点低血糖的症状了,当时也不知犯了什么轴,非得挺到回家吃饭。在路上经过了那么多国营饭店,我都没想起来进去买点吃的垫一垫。其实主要是不舍得花那个钱,想着家里有饭就回家吃嘛。结果怎么样?没等到家就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要不是有个年轻人反应快扶了我一把,我这脑门就得破个洞……”
宋恂笑着拆穿:“您不是说在书架上撞的吗?”
“……”老袁不甚在意地说,“我的意思是说,事情分个轻重缓急,地区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征战外海,缓解近海的渔业捕捞压力,要是就这么半途而废不免可惜,现在问题的焦点就在于没有适合去外海捕捞的船只。而等我国自己研制的渔轮去外海,还至少需要三五年,近海的渔业压力刻不容缓,能等得了这三五年嘛?所以,不如花点钱解决问题。”
“这可不是花一点钱的问题,您饿了随手买个包子馒头就能充饥,买一对渔轮至少需要两三百万人民币。一对轮船干不了什么大事,至少得买个三五对吧?可是,这么多钱从哪里来?”
“……”老袁不耐烦地挥手,“那是你们这些当官的需要考虑的问题,我这种小老百姓管不着!”
宋恂:“……”
哪个小老百姓像你这样关心政治。
“更何况,就算是国内船厂研制出来的轮船,也是要花钱购买的,等上三五年地委就能拿出购买渔轮的钱了?”老袁哼哼两声,像是对他居然会有这种幼稚想法的嘲笑。
*
宋恂没觉得自己想回船厂的想法幼稚,但是老袁说的也不无道理。
渔轮不一定非得用国产的,他们可以再给国内造船业一些时间,可是无论是进口的还是国产的渔轮,都是需要大笔资金购买的。
这笔钱从哪里来?
“这笔钱从哪来,跟你有什么关系?”孟玉裁看到他趴在写字台前书写的内容后,很不能理解,“你不是办公室副主任吗?连地区革委会主任的工作,都需要你跟着操心啦?”
正在给双胞胎洗澡的项小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