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脸说“家人”二字?
“别给自己戴高帽子。”裴燎冷然。
张彬沉下脸:“张翼年,出去等我。”
“爸?”张翼年费解,“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裴燎挑了下眉,抬起手,旁边那人很快就上前,拽着张翼年离开了房间。
动作粗鲁,看得张彬直皱眉:“我不反对你们年轻人自由恋爱,但你要断了我们夏澈所有交际,不太合适吧?”
裴燎散漫敲手指,示意他继续说。
“你来找我们,他不知道吧?”张彬越说越有底气,“他要是知道你来找他亲人麻烦,不要我说,你们肯定分手。”
“……”
裴燎可听不得“分手”这俩字。
虽然现在还没谈。
他暗劝自己遵纪守法,平静道:“他是不知道,所以我才来找你们。我之前以为你们是坏,没想到……”
没想到是又蠢又坏。
“你们难道真以为自己对他很好吗?”裴燎真诚发问,不敢相信有人会没自知之明到这个程度,“真的没意识到自己修了几辈子的福气,这辈子才命好遇到夏澈?”
张彬被说得面红耳赤,一时间也分辨不出对错了,无力道:“我们真的没有。”
“撇开那个废……张翼年不谈,你扪心自问,到底配不配享受这些。”裴燎很少跟人讲这么多话,他最讨厌跟蠢货打交道,很累。
张彬十指紧紧绞在一起,沉默地呆坐。
他忽然发现,自己这十几年,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可是这个家怎么能没有夏澈?
感情不是假的,他当然爱那个听话懂事让人省心的孩子,甚至跟宋念幻想了无数次老后一家人聚在一起的场面:
夏澈一定会给他们买个大院子——当然,这很浪费,他们也是心疼儿子钱的父母,不会要太大的院子,
小复式就够了。到时候前院种满花,安安静静舒舒服服得颐养天年。
然而现在却冷不丁跳出来一个人,告诉他们:你老婆癌症要死了,你也不配享受这些。
张彬突然有股前所未有的惧怕。
这怎么可以?
他到现在还没发现问题。
直到现在,他在惧怕的也只有失去妻子和幸福生活,而不是失去夏澈这个人。
说到底,还是太过不在乎,哪里是爱儿子,只是爱自己更甚。
可惜夏澈这些年潜意识忽略了其中的残忍,要是真意识到,肯定说什么也要狠心跟对方断绝关系。
但裴燎不打算把这点告诉对方。
要是知道了,那人该有多伤心?还是慢慢来,让他先不在意这些人,再说以后。
良久,张彬开口了。
“你会给我们多少钱?”
再木讷,张彬也是活了六十年的人,面前男人手段气质摆在那,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玩不过。
就连养子也未必玩得过,跟这人在一块,简直养虎为患,以后闹掰了,说不准要遭报复的。
裴燎讽刺地牵起嘴角:“问这个干什么?不是觉得我做得不对吗?”
张彬冷汗直冒:“我……”
“既然想通,不然钱也别收了,干脆就这么放过他算了?”
“……”
裴燎晃着手机,录下对方窘迫的模样,方才起身:“开个玩笑。这样,给你个选择,第一,给你三百万,后续宋念的医药费你们全部自己解决;第二,我按照每年十万的生活费定期打给你们,并且承担宋念所有医疗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