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贫道的远亲,单字‘凌’”。
静慧道长,好平稳的声音哦,凌心说,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扯起谎来根本就是面不改色。
庞统捻了捻大胡子:“道长,他便是你推荐予孔明的书童么?”
“是,就是她了。”静慧平稳地说道,“我知道孔明尚缺一名书童,凌既聪慧又机敏,是很好的人选。”
“哦?道长可知孔明对书童的挑选,向来是很严谨的。”徐庶微微笑道。
“我虽不才,但也读过几年书,算是粗通文墨。”凌不卑不亢地说道,“因久闻卧龙先生大名,今日特来拜师。”
“既如此,那我便替孔明先试试凌的本事。”徐庶抿唇,勾出一抹淡笑,“不知凌贤弟对‘哀民生之多艰’有何见解?”
众人的目光刹时聚焦在凌的身上。
呃?要考她?哼,二十一世纪的新人类岂会被古人考倒?
“现如今具有屈原大夫‘哀民生之多艰’情怀的人,为数不多。进,想要‘兼善天下’,不‘得志便猖狂’;退,心中装着百姓,想着寒士,更是不可多得,屈指可数了。”凌停了一下,见众人的目光里都有着惊奇,才又缓缓说道,“我则认为,凡是有抱负的人,都应当有‘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胸怀,更应当有‘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的决心。”
好半晌,众人不发一语,一时寂静无声。
“好!好!凌贤弟小小年纪便有为‘寒士俱欢’宁可‘吾庐独破’的豪气与侠骨,我自叹不如!”孔明起身踱到凌面前,眸中精芒如电,仿佛要把她完全看穿。
凌则是脸色大变,一半是因为孔明已近到她身边,他的气势压迫得她冷汗直流。另一半是因为一时口快,她竟把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拈到三国时期为自己所用,不知杜老泉下有知,会不会告她侵犯他宝贵的智慧知识产权?
“依我所知,凌贤弟跟随静慧道长学医,如今医术已有所成,为何弃医来拜我这迂腐之人为师?”孔明已经收回目光,坐下品了口茶,神情很淡然。
凌此时已然镇定下来,她起身慢慢向前踱步道:“诸位应该都知道,‘医乃仁术’,学医而又医德高尚的人,往往喜欢扶贫济困,体恤弱小,治病疗伤,对世俗,对国民,对贫困有着独到的认识,所以真正的医者大都通儒道。”她微停了下,缓缓回身,复又说道,“‘儒医不分’便是这种修为,在过往的历史上,医儒政集于一身者不乏其人。弃医从政,从救死扶伤到‘驱逐达虏,恢复华夏’的更是大有人在。”
孔明脸上带着讳莫如深的微笑:“好个弃医从政!但我是个山野村夫,并无心涉足仕途,如今又归隐乡间,如此一来,你仍要跟随我么?
“呵……”凌将鬓旁的几缕乱发撂到耳后,轻笑道,“先生既自比管仲、乐毅,号卧龙,其意便是‘空有鸿鹄之志,而怀才不遇’,先生屈身躬耕陇亩,只不过是为了等待一次机会。”
庞统捻了捻大胡子,扬声大笑:“哈,哈,哈……言之有理,我与孔明相交多年,岂能不知他的雄才大略?”说着,他回头对孔明说道,“如此看来,这次的书童必很和你的心意……”
“呵,呵。”在旁一直没开口的司马徽轻笑了两声,“是啊,凌确实令我们眼前一亮,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邂逅孔明(5)
“那凌应是有资格成为书童了,”静慧如释重负地说道:“不知孔明意下如何?”
“我与凌颇为投缘,自然是无异议。”孔明云淡风轻地开口。
“那么,先生……”凌朝前踏出一步,便要行拜师大礼。
“且慢,我并不想做你的师傅。”孔明起身,轻托住凌的手臂,“日后你我以兄弟相称便可,也可直呼其名,所以,你不用行此大礼。”
“既如此,不日,她便迁到草庐来与孔明同住。”静慧提议道。
徐庶与庞统均颔首:“如此甚好。”
凌仰首望着孔明,他也垂眉看着她,黑瞳与褐瞳正无声地交流着,也许此刻他们都还不知道,他们的命运,从此刻起,将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咿呀”一声,凌轻推开书房的门。
书房虽有些杂乱,但却不会无章。桌案上凌乱地堆放着书卷,角落里的大木箱里摆放着厚厚的藏书。
“呼……”凌轻吸一口气,屋里满满的都是孔明身上的气息,那种清淡的墨香和书卷香,真的很好闻。
想什么呢?她甩了甩头,挽起袖子,开始干活了!
孔明直到天黑时分才回来,一进房门,便见屋里已焕然一新,成堆的书卷与手稿,都已摆放妥当,整齐地各归各位,地上也打扫干净,纤尘不染。
而凌,正端坐在窗旁的藤椅上,抱着卷书,低头聚精会神地看着,鬓旁的几缕乱发就这么顺势滑下,一盏如豆的黄灯,莹莹地发着微光,将她的侧脸衬托得愈发朦胧细致了,这样的她,显得恬静而安详。
凌真是个奇特的女子,外貌看来清冽,全身却又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平和之气。
她很好学,平日无事,不是在房里读书便是练书法;既坚强又好胜,与徐庶等人辩论之时,据理力争,毫不示弱,丝毫没有女子的娇羞之气。
她又是个心灵手巧的女子,把书房打理得井井有条。他随手乱丢的书籍、手稿,她总是能将它们摆放整齐,却又能让他轻而易举的找到。
孔明抿唇浅笑,便未出声打扰,而是轻轻地走到书桌前,拿起书卷,也读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不知不觉中,夜已深了。
“呃……”凌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肩膀,忽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抬头看去,孔明正坐在桌案前奋笔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