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很突兀的,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众人耳边爆起。
陈娇听见了,大家都听见了,但谁也没在意;队伍的步速,保持不变。出于好奇,馆陶翁主往发声方向望了望,然后再次确定‘事不关己’:那个喊叫的高个子男人,与她——素、昧、平、生!
“陈娇,站住!!”又来了,比前一次,更响;八月炎热的天气,男子脸上却凝着冰!
‘呃,这是在……叫我?’阿娇停步,诧异地看着对方,一肚子的不高兴:哪冒出来的家伙,真是太无礼了!
位极人臣的陶青丞相在宣室殿遇到她,话里话外好声好气唤‘翁主’。贵不可言的亲王表兄们,谁不是柔声细语一口一个‘细君’或‘娇娇细君’。从衣服上花纹和玉组佩形状看,这男人只是区区一个侯爵,凭什么这么连名带姓叫她?这是……侮辱!
恼火的娇娇翁主,食指直指对方的鼻尖,横眉怒问:“大胆!无礼!!汝何许人?”
“无礼?”男子怒极冷笑,拉长了声音一字字道:“吾乃……陈午!”
侍从群中,漫过一阵骚动;宫女和宦官们,兴起一通窃窃私语。堂邑侯陈午挺胸、负手而立,摆出一副‘静待女儿上前请安’的标准姿态。
陈午落空了。馆陶翁主站原地不动,压根没上前的意思;这还不算,小贵女很响地问:“陈午?何人?”
堂邑侯象只被戳漏气的皮球,憋了;一个趔趄,差点倒栽进泥地里。陈午瞪圆两只眼,不可思议地望着女儿:不知道‘陈午’是谁;阿娇不知道‘陈午’是谁?这……怎么可能?
“陈午,谁呀?”加大音量,又问一遍。以最快的速度将脑海里所有知道的显贵名单扫了一遍后,馆陶翁主陈娇得出的搜索结果是:查——无——此——人!
16…02 大汉五好家庭之父女 倚强凌弱
八月初的太阳,在蓝天上金光灿灿,热力四射;四周的空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燥热。
阿娇抬头望望高空中那只火球,再瞧瞧梁女手里的笼中鸟,皱皱眉头——好容易得来的翠羽鸟,耷拉着翅膀,蔫头瓜脑的,明显没才出长信宫时的精神头了。
‘啊,天气太热,小鸟快受不了了,得赶紧去到室内才行。’馆陶翁主很不耐烦地瞥瞥某个自称‘陈午’的人形障碍物,扭头向跟随的女官内官下令:“梁,天色不早,速速往宣室殿……”
小翁主指挥从人继续赶路。至于那个莫名其妙蹿出来的路人丙,陈娇小贵女才不放在心上:竟敢在皇宫里撒野,大概是哪个穷乡僻壤才进京的土包子。现在没空理这讨厌鬼,翠鸟要紧!等告诉皇帝舅舅,回头再来收拾这疯子。
见女儿不过来见礼,甚至连最起码的招呼都不打一个,只顾牵了胖兔子开路。堂邑侯陈午怒不可遏。几个箭步冲上去,陈午一把抓住小女儿的肩膀,猛力晃:“陈娇,陈娇……汝……”
“呀!痛……”陈娇意料之外被抓个生疼,才不听对方说什么,只本能地挥舞手臂反抗:“放开,放呐!”
堂邑侯说什么也不放!拉住女儿,陈午僵着脸,唠唠叨叨一嘴的‘人子之道’;似乎想抓住这难得的时机,给这个自幼和自己分离的女儿来一场关于‘孝道’的加强教育。堂邑侯不知道,他失算了:这样做法成功的可能性,无限趋向于——零。
凡是了解馆陶长公主爱女的人都知道:阿娇翁主,只听得进——她喜欢的人,说的话!
“君侯,君侯……不可,不可呀!”眼看这对亲父女,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面就撕扯纠缠,边上的人都不知如何办才好——他们这些侍从地位低微,实在插不进贵人之间。
陈午并不是很有韧性的人,渐渐对这个听不进‘父训’的女儿失去了耐心:“竖子,安敢无礼……至此……”
“竖子?无礼?我?”劈头盖脸的斥责,比手腕处传来的疼痛更令陈娇倍感……羞辱:阿娇知道,‘竖子’是非常厉害的骂人话。
被辱骂,如此的大庭广众,当着未央、长乐两宫那么多的下人的面,还有川流不息进出未央宫办事的众多官员和贵族——已经有人停步看热闹,看笑话了——馆陶翁主的小脸,涨得通红;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在喷火!
“歹徒!呀……”拿木板夹作业本当武器,小陈娇也不管什么方位部位的,卯起劲头冲陈午这一通连砸带打。
这事没完,绝没完!!以前无论做错了什么事,阿母、太后祖母乃至天子舅舅多是温言劝解;更进一步,顶多于‘人后’说上两句;就这样,还是斟字酌句地娓娓道来,唯恐说重了让她难过。这个叫‘陈午’的混蛋算什么东西,竟然当众骂她?
大人小孩之间的体力差距,不言而喻;堂邑侯又有武技在身;但陈娇奋力反抗之下,陈午倒还真不敢太用力。一大、一小外带一只胖墩墩的兔子,进入僵持状态。
被龙卷风扫到的胡亥,尽管全程‘闪、腾、挪、跳’使劲儿躲闪,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两人踩到了。尤其是堂邑侯,这位侯爵没半点动物保护意识,对这只碍手碍脚的长耳朵动物十分粗鲁——终于,以‘温顺、喜人、好脾气’而享誉两宫的长乐宫头号动物,也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