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沈念又吐了,梁秋和顾执都在洗手间守着吐出东西却还在干呕的沈念。
“他一直这样?”梁秋问。
“嗯。”顾执一边拍背一边递水让沈念漱口:“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已经三天了。”
说到最后顾执的声音都有了哽咽,那是心疼却又无能为力的讯号。
沈念平复掉胃里的翻涌之后回头看他,惨白着一张脸,却还对他笑,说:“我没事。”
谁都知道沈念不可能没事,但谁都对此没有任何的办法,这是心病,他们谁都救不了。
晚点的时候小院儿里的人也都散得差不多了,安静了下来,沈念也是个人,也有坚持不住的时候,他靠着墙壁迷迷糊糊地睡着,没睡多久就看到沈崇山从冰棺里坐了起来,苍白着一张脸径自走向他,拎小鸡一样地把他拎起来扔进了冰棺里,告诉他:
“该死的人是你!”
冰棺被盖住,沈念喘不过气,他看到冰棺外的沈崇山,也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游晓月,这一次她看向了自己,他们都看着自己,面色带笑,似乎对于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念念,念念……”有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时候,沈念也得以从梦中脱困,他下意识的去看沈崇山的方向,才清晰地认知到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可得知是梦境的沈念竟也没有轻松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他宁可这是真的,他觉得躺在那里也不会比现在更难熬。
“念念……”顾执担忧地叫了他一声,沈念闻言回头看过来。
“你又做噩梦了。”顾执心疼地说。
“嗯。”沈念淡淡应了一声,重新靠回去,却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有余悸,怎么都不舒服,顾执看穿了他,想要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送完苏小小和梁春朝的梁秋回来了,坐在了旁边,他说这几天都要在这里留宿陪沈念,顾执其实是有些不爽的,但连一丁点儿的抗拒都没有表现出来。
他知道的,沈念的朋友就只有这一个,能陪着沈念的也只有自己和梁秋,他希望沈念早点好起来,至于是不是自己带他好起来的,似乎也并不重要。
顾执出声想要继续刚才的动作让沈念靠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一直沉默的沈念却突然开了口,问:“我爸的遗物呢?”
顾执看着他:“在我背包里。”
“我想看看。”沈念说。
“我去拿给你。”顾执的语气有点兴奋,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单纯的是觉得沈念能够主动开口,主动想要看什么是件挺好的事儿。
从沈崇山去世到现在,沈念的情绪就没有缓和过,事情也很多,他没什么时间想这些,此刻刚从一场梦境中回过神来,沈念也不敢再闭眼,于是便想到了这个,他想看看沈崇山有没有什么东西留给自己。
顾执拿了背包回来重新坐下,一边打开拉链一边说:“其实也没什么,就一部手机和一个钱包。”
说完的时候已经把这两样拿出来递到了沈念的面前。
沈崇山的手机是个用了好几年的诺基亚,键盘上的数字都已经磨损得看不清了,里面除了电话簿和短信什么都没有。
从游晓月说出那句‘一直听崇山提起你’的时候,沈念就知道他们一定有联系,且很频繁,此时他看到短信箱里的确有不少两人的短信来往,游晓月很关心沈崇山的身体,而沈崇山也经常会跟游晓月说说沈念和顾执的状况,可游晓月的回复却从来只有对顾执的,沈念的似乎被她忽略了。
甚至有一条是她明确告诉沈崇山:我不想再知道关于那个孩子的任何消息。
沈念没有再看,关了手机,像个没事人一样地拿起了沈崇山的钱包,钱包里除了几张纸币,还有一张照片。
他从来没想过沈崇山的钱包里会放照片,还是和另一个男人的合照。
照片中间有着明显的折痕,沈念从夹层里把照片拿出来,却意外地发现这其实是一张三人的合照,沈崇山和另一个男人之间还有一个女人,却被沈崇山用折叠的方式掩去了。
“这……”梁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发出了一声很轻微的诧异。
懵懵懂懂间沈念似乎明白了什么,为什么沈崇山见到顾执和自己在一起睡觉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为什么他会连高考也忽略地暗示自己那些,为什么他会担心自己和顾执之间有什么。一开始沈念还不理解沈崇山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但现在看来,似乎都有了解答。
他这一生爱而不得,过得很苦,所以才担心自己和顾执重蹈他的覆辙。
照片里的沈崇山还是20出头的年纪,穿着白衬衫,青春也带着书生气,他的旁边站着的人和他差不多年纪,中间的女人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笑得一脸灿烂,而沈崇山的目光却在那个人的身上,即便是照片也能看出那眼神有多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