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医官说,你应该静养,至少一个月……”
“来不及了,若不速回成都,恐怕李严性命不保。”孔明边着衣边轻声说。
“先生!”子安还要问,孔明对着他摆摆手:“有些话,我在路上告诉你。”
“可先生才刚刚止住了红。”子安有点恼怒。
孔明拍拍他的肩:“回成都,回到成都先生一定好好养病。你放心。速去传令,不得有误。”
最后八个字说得简洁而硬实,让人不能辩驳。子安只得转身走了。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汉中往成都的崎岖山道上,一队人马疾速地飞驰着,没有华丽的葆羽,没有张扬的鼓吹,可是从中间那辆四马车便可看出主人的高贵。一匹青马从车前跃到了军前,不时地急促地喊着:“轻着些,轻着些,小心坑,不要太颠。”
驾车的车夫使出了浑身的解数,那车轮一路滋呀呀唱着,躲着坑洼,绕过泥沼,向前疾行。
车中的孔明一手紧紧抓住了车帮,一手轻轻地扣在腹腕上,快速加颠颇,让他系在腰间的佩玉相碰,发出急促而悦耳的声音。
成都禁宫的垂恩殿上,刘禅就着御案翻看着费祎带回来的东西。手指像是点燃了火苗,一开始,他伏在案上细细的审阅,忽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将那些文书抄起来,仿佛忽然就看不清上面的字迹似的努力辨别,急切的目光在字里行间巡扫着,渐渐的,那黑黑的眸中也爆出了火光。
“混帐东西!!”
啪!
书帛像是散了的羽毛委顿于地,紧接着,御砚、朱笔、麒麟纹印符跟着蹦跳着飞了下来,有的摔得粉碎,有的发出声声脆响。
刘禅头上的冕琉随着摆动哗哗颤抖。他站起身,脚步凌乱地在御案前游走,脸色渐渐赤红,喘息声也越来越急。
“老匹夫!”刘禅停了步子,又是一拳砸在案上。案下躬着身的大臣们都吓得微微一震。
“竟敢置朕的江山社稷于不顾!置相父的军国大事于不顾,玩弄权术,不知厌足……”刘禅咬着牙,眼睛里的火光更红了。
费祎向前一步,一揖到底:“陛下息怒,请速速降诏,着有司拿李平问罪议处。”
“问什么罪?”刘禅抬起眼逼视着费文伟:“此等不忠不义之人,欺君误国,败废纲常!传旨问斩,夷三族。”
未等众人回过神来,刘禅早已快步归了御座,一霎时杀罚绝断,一如成竹在胸的将军。
“向宠!”
向宠出班叉手。刘禅直视着他,“速带五百御林军,赍旨捉拿李正方!”
没有理会向宠的犹疑,刘禅已经把头转向了文班:“董允,你速带人赴汉中,查抄李正方府邸,凡其党羽亲族,一并押解进京!”
朝臣们面面相觑,似乎不认识座上的人。往日里总是带着和善笑容的年轻皇帝,今日里一脸的杀气逼人。
蒋琬跨出一步,深揖到地:“陛下请暂息雷霆之怒,听臣一言。”
刘禅略略转了身子看住他:“公琰,何事启奏?”
蒋琬的面上沉稳如水,眼睛深深的望住刘禅:“李平办事不利,假公济私,贻误军机大事,罪当论处,然,其亦为先帝托孤之臣,国之股肱,若夷族弃市,恐非待老臣之道。不如待丞相还朝,一并议处如何?”
蒋琬话未落地,刘禅便冷冷的哼一声:“哼!先帝托孤之臣?难道他对得起先帝临终的嘱咐?相父北伐,远涉艰辛,大军直逼渭水,正在节节取胜之时,竟被这匹夫一纸假文书诱回,却还敢口出恶言,诬构相父,险使朕重蹈覆辙,这等欺君害国之人,不除不足消寡人之恨。今日杀之,以明朕与相父北伐之志!他人如若再劝,休怪朕无情!”
蒋琬略愣了愣,用眼睛看看旁边的费祎,费文伟暗自点点头,向前与蒋琬站在了一处:“陛下,依臣看,此事还等丞相还朝后决不迟。”
“不必了!”刘禅抬起手。
“朕就是要趁相父未到之时处决了李贼!相父仁慈君子,到时难免不动恻隐之心,不如让寡人来做这个恶人,替相父绝了这个误国的小人!”
说着,他已下了御座,啪地一甩袍袖,快步向外走去。申屠急挥着拂尘赶上,朝仪司已经扬起了声音:散朝——
众人只得倒退着一一退去。
董允一把拉住了蒋琬:“公琰,陛下盛怒,必欲制李平死地,想李平也是万人之上,位高权重,一朝杀戮,恐怕引起朝中波动,你看这便如何?“
蒋琬仍是一脸的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微微皱着眉头,沉思半晌:“我看,先拖几天,让向宠拿了李平先入有司审处,董大人急赴汉中告之丞相。请丞相定夺。”
依蒋琬等人的猜度,刘禅办事虽有荒谬之时,却是慢条斯理,循规中矩的。可是谁也没有料到,在对待李严这件事上,却如一把锋利的宝剑,早已抽出了鞘,对准了目标。未等蒋琬着人至有司细审,却已下旨,李正方误国证据凿凿,列其罪,七天内,于成都问大辟之刑,以正国法。
蒋琬摇头轻叹,望着成都往汉中的方向:“休昭迟矣……”
而此时此刻,董休昭日夜兼程,飞驰在去往汉中的官道上。骏马四蹄趟起的尘土浑着面上汗水,弄得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