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妾在和解颐姑娘闹着玩,婢妾说自己的肌肤最近粗糙得厉害,解颐姑娘不信,婢妾就让她摸一摸,也顺手摸了摸她的皮肤,小女孩子果然光滑细腻,婢妾到了这个年岁真是没有法子与这些小姑娘比较了呢。”四姨娘轻抚着自己恍若凝脂的脸颊,百媚千娇地浅叹了口气。
秦泊南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声线微沉:
“你怎么一大早就出来了?”
“婢妾正要去给太太请安。”
“不是说过这些规矩都省了么,你回去吧,这么早待会儿宣儿醒来该吵着找你了。”秦泊南淡淡地道。
“是。”四姨娘对着他嫣然一笑,再次屈了屈膝,看都没有看阿依一眼,仿佛从来没有将她放在眼里,翩然转身,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扬长而去。
阿依仍旧半垂着头立在原地,即使四姨娘已经走了,她还是一言不发,漆黑的杏眸仿佛不见一丝波澜的深水黑湖。
秦泊南转过身,望着她雪白尖俏的下巴上还残留着通红的指印,眉尖微蹙,对着她的脸颊伸出手去。阿依眼眸微闪,然而下一刻,他伸到一半的手却戛然而止,有些尴尬地停在半空中,顿了一顿,讪讪地收回去,抿了抿嘴唇,轻声道:
“你的衣服已经送来了,你回去试试看,虽然尺寸应该没有多大问题……若是不合适,晚上宫宴之前还能改。”
阿依默了片刻,轻声回答了句“是”,低着头,转身向垂花门的方向走去。
秦泊南立在石桥之上,眸光如镜地望着她快步远处的背影,良久,直到眼眸微微干涩,才抬起头,望着头顶今日湛蓝的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
石桥的另一头,一大片茂密的牡丹花障中,四姨娘远远地望着,握着帕子的手紧了一紧,眸光冷冷地沉下去。
……
宫宴在酉时整进行,因为绝对不能迟到,所以从济世伯府与皇宫的距离以及各种意外发生的可能性来算,阿依和秦泊南必须要在申时四刻时出发。于是在天空连半片暮云都还没有之时,叶妈妈已经带着府里几个擅长梳头打扮的丫鬟鱼贯进入,将阿依丢进浴桶里前前后后地洗刷一遍,又进行从头到脚的华丽保养,这些明明前两天都已经做过了。
叶妈妈一边让人“修理”她,一边绷着一张脸进行长篇说教,丫鬟能够被皇上召见入宫是济世伯府的福气,一个劲儿警告她切不可野性子上来给伯爷给济世伯府丢脸。
秦无忧则在阿依的耳朵边上一遍一遍地给她讲解宫规,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出了差错惹皇上龙颜大怒,直接被就地咔嚓,那可就真出不来了。
阿依觉得自己的头大了,沐浴更衣之后,坐在梳妆镜前,任由丫鬟给她细细地梳理长发。
阿依怔怔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巴掌大的瓜子小脸,三千青丝如瀑,眉似黛山,眼若水杏,明明每一个部位单独拿出来都精致似玉,为什么组合到一起……
并不是不够漂亮,水灵好看这个标准她还是够得上的,只是明明是极美的五官,组合在一起也应该绝代风华才对,可是被她组合在一起却只够得上还算是个清秀佳人的水准,这着实让人郁闷,果然是因为营养不良没有长开的缘故吗?
丫鬟香芋为阿依高高地挽了一个高椎髻,善于梳妆的冬儿已经用一双小手将阿依的脸涂得白白的,在阿依看来简直像被糊上一层白面一样,她狐疑地望着冬儿手里芮蝶轩最引以为傲的脂粉:
“这粉白得好怪,难道是放了太久变质了?”
“粉本来就是白的,越白才越好看,解颐你从来不抹脂粉所以才觉得怪,交给我,我一定会把你打扮成不输给任何一个千金小姐的大美人儿的!”冬儿特仗义地拍拍胸脯保证。
“普通就好了,我的脸是不可能化出来大美人儿的!”
“不要小瞧了化妆,都是因为你平常不喜欢弄这些脂粉所以才会总被别人说是个没长开的青皮苹果!”
“你这是在安慰我还是在跟他们一起骂我?”阿依消沉地问。
冬儿嘿嘿一笑:“你就不用管了,尽管交给我好了,我可是咱们府里最会梳妆的丫头,每次太太姑娘们进宫那些妆都是我化的!”
“冬儿手艺真的很好。”秦无忧轻声推荐了句。
“这胭脂的颜色为什么这么粉?”
“现在帝都最流行的就是桃花妆,你若是不像被人嘲笑说你土,就乖乖地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冬儿笑嘻嘻地说着,桃粉色的胭脂满手就开始往阿依的脸上继续糊,阿依看着她的动作忽然就想起来以前在苏州时看瓦匠糊墙时也是这么干的。
半刻钟后,时下最流行的桃花妆新鲜出炉,阿依看着冬儿得意洋洋的脸,实在不好意思说她把自己画的像个妖精,人家特地来给她梳妆,她一定要心存感激才行。
“解颐,你化了妆还真好看呐!”秦无忧微讶,赞叹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