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火己生好,明月试了房间的风向,将炉子放在下风的位置。一清取过酒坛,拍开坛口的封泥,马上房中飘溢着淡淡的酒香,他又取来砂锅,把酒倒进锅里,酒的香气越来越浓烈了。逍遥子又解开随身的药囊,取出几味药投入酒里,砂锅的酒已开始冒小气泡,一清又加了两块炭进炉里,又取来几个外形一样,但内孔径不同的生铁环,比试了一下,取出一个夹进炉里,就将火量减低了一半。
逍遥子笑道:“一清,你们师傅真讲究,饮几杯酒也折腾个够!”
罗真人正色道:“我这坛酒要随便就吃了,不怕暴殄天物了吗?”
逍遥子笑道:“哪里有这许多臭规矩呢!还不是一口一个闷的?”
罗真人笑道:“那你下山,在一清他们老家村口的孟家老铺里买五吊钱一斤的村醪喝饱它好了,那老孟造酒用的水质、黍米、酒曲,还有他们家传的酿制技艺都是远近闻名的。”
逍遥子道:“那好,走时经过沽几斤路上喝。”
罗真人又道:“臭规矩?那你为什么投药进去?”
逍遥子道:“喝酒当然要投几味药进去了,你喝了那么多好酒,但是你又知道酒的几多学问?”
一清忍不住问了一句,道:“喝酒也有学问?”
逍遥子道:“当然,我先问你,酒性如何?”
一清奇道:“酒性当然烈啦。”
逍遥子道:“错!酒如水似火,合有阴阳二性,但其形属阴,似水谓之寒;其性属阳,似火则是热。归根到底却以湿为其本,所以才要放药材进去调和。”
清风在旁边听了,忍不住问道:“逍遥道长,不是说酒性辛热,能祛散寒邪的吗,怎么酒又是寒热夹湿的呀?”
逍遥子道:“当然了,世人大都是一知半解,有道是偏信则暗。”
这时砂锅里的小气泡已均匀地冒上来了,一清从贮冰泉水的桶里取出一个薄胎豆青瓷盏,将酒滤过去,又将酒盏放回木桶里泡着,如是者滤了五盏,那一坛酒便已被舀去大半了。
罗真人道:“夏日饮老酒,就要用这二仙山涧的冰泉水浸泡过的才好喝,加上道兄的药材,那才不伤身体还大有裨益的呢。”
逍遥子道:“当然,这酒性是湿的,湿重伤脾,那我就要放理气健脾药进去,热重伤肝,用冰泉水镇过,把火气都褪去了,那自然好进口又得益了。”
罗真人道:“这酒可以喝的了。”
明月便将最早放进去的酒盏取出来,把酒倒进酒碗里,放到几上。
罗真人拿起一碗,一口喝掉,说道:“放的都是什么药?好像有点橘香的?”
逍遥子边端起碗喝酒边说道:“有点象橘香?那还没白放我的好药材,那是岭南的上好陈皮。这陈皮也象酒,越陈越金贵,百年陈皮呀,一两金子还买不到一两的。”
罗真人笑道:“那你还放了些什么药材?”
逍遥子道:“不可说、不可说。反正我放的药材不比你那酒便宜就是了。”
罗真人道:“我的可是上好的老福泉酒,还在这里放了差不多十年了呢。”
逍遥子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知道,那年王老志酿这酒还问我要了几味药材去调的呢,所以我最知道这几坛酒的底细。那次他一共酿了三十坛,好像送了八坛给你吧,也是天大人情的了,那时他有求于你嘛,前几年洞微和紫微都还在生,我在他那里和他们俩三个人起码喝了十五坛,你敢说这不是当年洞微老道送给你的?”
罗真人笑道:“这可骗不了你。”
逍遥子拈须微笑着说道:“若问天下美酒有几许?我喝过的起码就有河南新丰酒、江苏丹阳酒、山东即墨老酒、湖南酃湖酒、山东兰陵酒、江苏惠泉酒、河南福泉酒……”
罗真人道:“够多的了,我喝过的只有两三种,在紫虚观这里窖藏着的,也只有新丰酒、即墨老酒、兰陵酒、惠泉酒、福泉酒这五种,最少的一种只剩两坛。”
逍遥子道:“好,下次我叫大可帮你捎几坛丹阳酒和酃湖酒来,除了刚才已开的那坛上蔡福泉酒外,其他的你各开一坛吧,我教你三个徒弟品酒。”
罗真人道:“你想拿几坛新酿来换我的陈酒?”
逍遥子冷笑道:“连你这里的惠泉酒也是我送你的!哼哼,再说我给你的丹阳酒和酃湖酒,至少也有五年到八年陈的,你别门缝里看人。”
一清奇道:“师叔您怎么会找到五年陈酒的?难道早就买了藏好?”
逍遥子道:“哪里!我去年治好了丹阳酒庄老板他母亲的病,他一家子都十分多谢我,叫我随时去搬十坛八坛十年八年陈的老酒的。至于酃湖酒,我也有能耐搞来至少五年的陈酒,因为我侄子前年才去了衡阳酃县当县令,那要他帮我弄十坛五年陈的酒,应该也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