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天刚黑的时候,侍女小季来禀报,说有人接下了李知澜的花红。
李知澜揉着跪得有些酸痛的双腿,到院子的前厅去见了那人。
他很瘦,江湖人的俭朴打扮,身后背着一把破旧的长剑,一看就是身家不太富裕的。他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白,看起来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但是他的眼睛又很亮,仿佛藏着能淬炼一切的火焰,灼得吓人。
他说话也很慢,声音淡淡的,有点沙哑,但听着并不突兀,反倒听了有种亲近感。
他说,在下风门罗竟夕,你可以喊我一声风师。
李知澜简单与他见了个礼,尊称了一句“见过风师”。但心里却是有些不踏实的,这个人看起来太年轻了是原因其一,李知澜更担心的,是风门这个江湖门派,据她所知,那里三教九流混杂,尤其出骗子多,这个人到底有多少可信度,她看不出来。
只不过,这人虽然看起来病弱,可长相也是极好的。
李知澜决定给他一次机会,让他想办法证明自己,所以她一如既往镇定,招呼他坐下,又吩咐小季为罗竟夕奉茶。
罗竟夕笑吟吟地坐下,但突然又一下子弹了起来,差点把李知澜吓一跳,罗竟夕不好意思,用手摆弄着身后的长剑,慢慢坐下:“我刚才被剑卡住了,一时没坐下去。大小姐见笑。”
罗竟夕的举止透露出了些许笨拙,李知澜心里又是一阵翻天覆地的无语,赶忙换了话题:“无妨。关于座钟的事情,不知风师是如何考量的?”
“在下略有些门道,准备先去拿消息。”
“然后呢?”
“找到钟在哪儿,然后抢回来。”
就这?李知澜心中大呼不靠谱,一千两纹银的花红,在罗竟夕这里竟然搞得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但李知澜表面依然客气:“那就有劳风师了。只不过……”
李知澜正想着如何委婉的想罗竟夕表示一下,在见到座钟之前她不想拿出一分钱,罗竟夕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大小姐不必担忧,在我拿到座钟之前,您一两银子都不必出。”
李知澜突然被戳穿了内心想法,有点不安,竭力掩饰:“我没有这个意思。”
罗竟夕笑笑:“风门名声向来不好,此事我心知肚明,至于花红,是要凭本事拿的,大小姐放心,我虽是个骗子,但骗子有骗子的道义。”
李知澜顿时有了种跟聪明人交谈的通透,话已至此,她也没必要再客套:“那我静候佳音。”
罗竟夕站起来要告辞,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停下,追问了一句:“大小姐的这只透水白玉镯,价值就有一千两吧?”
李知澜不知他问这话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应了句“是”,罗竟夕就没再问,向李知澜告辞之后,转身走了。
李知澜看到他背后的长剑,突然一愣。
那是把古剑,方才在他背后,李知澜看得不是很清楚,现在看来,虽然表面破旧,但花纹做工,无一不精,李知澜做生意时也走过江湖,自然也能分辨一二。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李知澜想。
小季悄悄靠过来,盯着罗竟夕的背影嘟囔:“怎么看都不太靠得住。”
李知澜却笑了笑,对小季吩咐:“去把花红撤了吧。”
“不再等其他人了?”小季很诧异。
李知澜摇摇头:“不必了。”
她相信这个能察言观色,深藏不露的聪明人,会帮李家搬回这一局。
这次真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