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恬摸背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佯装无事:“波兰现在管得严,他可能暂时回不来吧。”
“……阿恬啊,说你这孩子缺心眼你不信,你还不跟你阿爹说实话吗?”
“?”纯洁无辜的眼神。
“你妈朝着你箱子里的枪发愣的时候,你阿爸眼尖先藏起了那封信,明白不?”
“……”那封信?那封信!秦恬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瓜子,回了家什么都忘了,秦九那跟投名状似的信简直就是大杀器!
“你阿妈可能会很伤心,咱们先不告诉她,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阿爸?儿子这么争气,阿爸高兴啊!”
“……阿爸,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阿爸明白。”秦父摸摸秦恬的头,“阿恬,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秦恬想了想,斩钉截铁:“回中国!带着你们一起!“
“哈哈,好!阿爸等着!”秦父扶着膝盖站起来,笑眯眯的往餐馆走去。
藏人
短暂的磨合期后,巴黎的白色恐怖也逐渐开始。
秦恬对此很习惯,她已经在波兰磨练出了这神奇技能,闲事不管,饭吃三碗。
所有人都很忙,巴黎还没陷落时,德军围城,虽然巴黎人锐减,但物价依然飞涨,到了现在,法国投降,大批法国人返回家乡,巴黎人越来越多了,物价却没见降下来。
就连咖啡都成了奢侈品,蔬菜什么的更是见天儿的涨价,黑市成了人们获得食物和生活必需品的常用渠道。
好在福气楼本来就是定位于中上流阶层的餐馆,一般人吃不起,现在虽然生意有点影响,但好歹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吃不起的还是吃不起,吃的起的还是吃得起。
秦父现在最主要的工作就是联络货源,店里经常出现只有一半甚至更少的菜能够上桌的情况,好在客人们也都理解,并且会和秦父感叹一番世态炎凉。
虽然说成年了在家吃父母不好,可是这时候,既然暂时不愁吃穿,爹妈谁都不想儿女远离自己,秦恬自己也是个能懒就懒得人物,偶尔帮帮忙,啃老啃的心安理得。
据说她以前认识的那些朋友大多都逃出去了,现在巴黎的人口不到原来的十分之一,虽然渐渐回升,可依然满地空屋,秦恬觉得很庆幸,没有那些朋友在,她也省的头痛怎么应对了。
而她少数认识的,海因茨什么的,人家忙,又不爱吃中国菜,第一次见面后压根没来过,奥古斯汀也没消息。
秦恬觉得,战争年代,无论多少关怀,都必须把朋友当死尸一样对待,否则,等朋友真死了,更加受不了。
她时刻准备着。
就在她准备时,事儿就来了。
一天早上,秦恬打着呵欠下楼,却见父母谁都没出去,面色凝重的坐在桌边,被楼梯挡住的那一面似乎有杯盘相撞的声音。
“吃点,再吃点。”秦母努力柔和,把面前的盘子推过去一点,然后担忧的看看丈夫,再抬头,看到踌躇的秦恬,她微笑,“阿恬,醒了啊,来,刷过牙没,下来吃饭。”
秦恬走下楼,歪着头,看到桌前坐着一个狼吞虎咽的小男孩。
秦恬不大会分辨西方的男孩的年龄,但看起来应该不大,十一二岁左右,他穿着格子衬衫,披着灰绿色的外套,下面是一条宽宽的短裤,露出两条细细的腿,小皮鞋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他还挂着一条红色的小领带,手边的灰绿色的帽子上还有个亮闪闪的小徽章。一头栗色的头发乱蓬蓬的,墨绿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秦恬。
他甚至弓起了背,似乎随时准备夺门而逃。
“别怕,别怕,她是我们的女儿,她不会伤害到你。”秦母连声安慰,又给小男孩递了一杯牛奶,“还热着呢,喝点,喝点。”
秦恬看着小男孩挺翘的鼻子,有点犹疑,最近满大街在抓犹太人,她已经养成了习惯,见人先看鼻子,但成效不大,她没什么目测的天赋。她慢慢走下楼,朝小男孩微笑,然后拿了一个烧饼油条走到门外,出门前朝一直沉默的秦父眨眨眼。
父亲过了一会跟了出来,秦恬正大口嚼着烧饼油条,她口齿不清的问:“怎么回事?老爸你出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