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林霂揉了揉涨痛的太阳穴,决定回去。
&esp;&esp;她着急出门忘记带手机,相当于失联了一整日,抵家时别墅黑漆漆、静悄悄的。季云翀不在,显然是出去寻找她了。
&esp;&esp;她没有开灯,仰躺在客厅里的沙发上,闭目凝思。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她听见门开的声音,微一睁眼,便看见玄关的灯亮了。
&esp;&esp;季云翀一手推着轮椅进了屋,另只手则握着手机处于电话中。
&esp;&esp;玄关和客厅被一道半穿透式金色雕花屏风隔开,季云翀没有注意到缩在沙发角落里的林霂,侧对着她,用一种异常焦躁不耐的态度对电话那端的人说话。
&esp;&esp;“我早就交待过你,务必二十四小时盯紧她!”
&esp;&esp;“如果再过一个小时还是没有她的下落,你也不必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待着!”
&esp;&esp;他说完掐断电话,安静了一两秒,抬手挥向玄关壁桌上的摆件,玉蟾蜍“啪——”一声碎的四分五裂。
&esp;&esp;林霂本来想唤他一声,现在僵直地躺着不动,眼睛里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esp;&esp;过了会儿,季云翀的手机又响起。
&esp;&esp;不知来电者是谁,他用极度鄙夷的口吻说道:“你是废物还是蠢货?两周前她就递交了辞职信,你照批就是,为什么要被急诊科主任医师的反对意见所左右?”
&esp;&esp;林霂懵了几秒,突然明白和季云翀通电话的人是谁。那是人事科的领导,也是批评她对工作不上心、消掉她援医资格的人。
&esp;&esp;一种直戳心口的疼痛突地炸开,林霂按捺不住,翻身坐起。
&esp;&esp;沙发那边传来的动静让季云翀顿了下。他慢慢侧过脸,看见林霂之后,脸上的怒色随即凝滞,变成了一种被洞悉真面目后的措不及防。
&esp;&esp;他缓缓放下手机,张口:“木木,我……”
&esp;&esp;“你可以否认,但你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不能是假话。”林霂的语气还算平静,握在身侧的手却下意识地握紧。
&esp;&esp;季云翀哑然。
&esp;&esp;林霂从包包里翻出两张血检报告,走过去递给他。季云翀的目光落到其中一张血检单时,那双狭长幽邃的眼睛涌动着林霂看不懂的情绪。
&esp;&esp;她尝试着分辨,却没有辨认出一丝高兴的、庆幸的情绪。
&esp;&esp;什么都不必再说,真相昭然若揭。他早就知道自己痊愈,因为他一直在造假!
&esp;&esp;林霂倒吸口气,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esp;&esp;季云翀见状,连忙拉住她的手,低声下气道:“你听我解释,我见你这段时间两地奔波,实在舍不得你吃苦,希望你过得轻松点……”
&esp;&esp;林霂在他的肩膀上按了一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esp;&esp;她俯下身体,蹲在轮椅旁。
&esp;&esp;她仔仔细细打量他,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未及说话,眼睛里已蒙了一层晶莹的泪光:“当急诊医生确实挺辛苦,常常不被病患理解,还往往因为工作强度大、作息昼夜颠倒,让自身也面临巨大的健康隐患。拿我自己来说,刚工作那会儿,一度听到120的警报声就紧张,频繁梦见抢救室里满满的都是患者。”
&esp;&esp;“然而不管有多么辛苦,作为一个急诊科医生,能够在短暂有限的时间里判断出病情并且成功地挽回一条生命,那种成就感是无法用言语表达,也是无法用金钱衡量。”
&esp;&esp;说到这里,林霂的眼泪唰地落下来:“我挺喜欢自己的工作,也期待在工作中做出一番成绩。”
&esp;&esp;“你不知道我为了这个援医资格付出了多少努力,经常连续加班二十几个小时,睡眠时间少之又少,却咬牙硬挤出时间复习八九百页的医学宝典……可是,你一个小动作就抹杀了我全部的努力。”
&esp;&esp;说到这里她的情绪有些激动,一度哽咽得说不出话,不得不深吸几口气,待情绪恢复平静才往下道:“在我怀疑你是否参与造假的那一刻,也不是特别气愤,反而替你庆幸没事了,至少你不必面对截肢的悲惨境遇。但你不能为了留住我而破坏我的工作。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令我对你有多么失望?我本来都打算在你截肢后和你结婚,一辈子好好照顾你。”
&esp;&esp;季云翀的脸色一下子煞白:“木木,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
&esp;&esp;“我想出去散散心,冷静一段时间。”林霂的语气异常冷漠,“你今晚早点休息,不必等我。”
&esp;&esp;她直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