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是愿意到东院去与姐姐共进晚餐,还是愿意眼睁睁看着亲妹妹嫁给一个傻子,这自然由不得宛秋左右。”她伫立在原地,一手点亮了桌上的烛火,融融的一团光映亮了她恬和秀美的脸庞,亦照进了他惊愕乍现的眼眸。
“你说什么?”
韦宛秋淡笑着,娓娓道来:“原来相公真的是一无所知。将与四姑娘结亲的赵家二公子虽年届二十,但心智神思俱只等同于十岁孩童。此事对赵家来说是不可外扬的秘密,这么多年来,赵家从未让他与族中子弟一同到府内义学中读书,轻易也不会让他外出会客,即便不得已露面人前,亦有贴身侍奉之人左右掩饰提点,有所知觉的都是与其相交甚为密切的人家。如此一来,只苦了那不知情下与其结亲的好姑娘,一步不察,便是终身了。”
柯弘安暗暗诧异,面上只维持着平静,道:“与赵家结亲只不过是娘的打算,她的主意归她的主意,并非定局。若你想说的只是这些,那我已经明白了。不管怎样,多谢你的这番心意。”
韦宛秋为他把鱼翅肉羹盛到了白玉小盏里,微笑着道:“相公这就想赶我走了吗?可我话还没说完呢,如果我告诉你,娘的这个主意并非只是打算,而真的成了定局,你还能镇定如初吗?”
他却在这时稳住了心神,冷眼看着她,淡然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她转头望向他,秋水含烟的眼眸在摇曳的烛光中柔情似水,却又不可抑地带上了一缕哀怨。仍这般漠然的眼神,那样不以为意的反问,他难道真的不知晓,她究竟想怎么样?
“相公如果真的心系四姑娘的终身幸福,那么你只有三天的辰光。因为娘已经和赵府华夫人约定三天后定亲。最重要的是,爹在那个时候也会亲自与赵太师商定把四姑娘许给赵二公子之事。也就是说,这并不仅仅是娘的主意,而是不可扭转的事实。”
柯弘安眉毛微微一挑,道:“苗氏的行事手腕我心中有数,若没有爹在背后支持,她也不会如此有恃无恐。你说的这些,我早有预料。”
韦宛秋并不泄气,悠悠道:“那相公又能不能预料到该怎么阻止此事发生?难不成相公以为,只要万事料定于心便足够了吗?”
柯弘安沉默片刻,道:“你有办法?”
韦宛秋再度拿起乌木镶银箸,笑意盈盈地递向他,道:“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宛秋也不必在相公面前多费唇舌。只不过,不管相公待会儿还去不去东院,都请浅尝一下宛秋的手艺,就当是对宛秋这一番心意的小小怜惜,可好?”
卑微吗?只为了能站在你的身边,我一直往下,往下,直低到尘埃里。
皆因你往日曾在我身边所呢喃的:我心中的你,总是这样小鸟依人,让人忍不住要疼,就算要走,也舍不得挪开脚步。
我以为,只要我愿意等,愿意赌,就会得到你说的一生一世。可我曾输得那么彻底,满盘落索。
明知道这是一条绝路,我偏偏仍旧重蹈覆辙,我仍旧相信只要我愿意等,愿意赌,就会赢。
一旦仍是输,输了你,我也就从此万劫不复。因为我已然输不起。
从小厨房返回到正厅时,仍是没有见着他的人影。
容迎初静静地望向正厅的大门,不知是问秋白,还是自言自语,口中喃喃道:“他还没来么……”
深冬的夜雨总是来得毫无预兆,幽幽的叹息尚未落下,便听得檐头“滴滴答答”的细碎声响,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雨势渐大,长窗被风吹得左摇右摆,蒙蒙的雨雾徐徐洒落,回廊上的灯笼光影迷离,辉映出雨丝柔和朦胧的淡银灰色,连连绵绵的如无休止的心事。
秋白正想说什么,容迎初已自顾开口道:“今夜的酒酿清蒸鸭子也许会过了火候,我去得晚了些,他们只顾着做那道虾丸鸡皮汤,竟忘了炉上的清蒸鸭子。”她苦笑了一下,又道,“我跟他们说时,静竹悄悄把我拉到一边,告诉我其实大爷不爱吃鸭子,他嫌那东西怪油腻腻的,过去从来是不碰的。”
秋白站在主子身后,看着她的背影道:“可这是奶奶为他悉心准备的,并不能相提并论。”
天色在脉脉的冬霖之下,阴阴的沉黑。容迎初走近窗畔,风夹着雨丝轻轻拂落在脸庞上,心头不由得添了几分不安,又有几许空落落的心慌之意。她回一回头,对秋白道:“这个时辰了相公还没来,又下起了这雨,不知他可是因着变天又起了病根子,身上不爽所以才耽搁了,我有点不放心。你去拿了伞来,我亲自到相公院子里去看看。”
柯弘安半带迟疑地接过韦宛秋递来的银箸,却仍站在原地没有动。
韦宛秋把白玉小盏推到他所在方向的桌沿,嘴角含着一缕温婉的笑意,道:“多放香菇,少放乌醋,都是依着你的口味呢。你只管尝一口,就知道当中的独特。”
柯弘安在楠木椅上坐下,拿起小银勺舀起一勺羹汤,才想要喝,却又举箸夹起辣子鸡中的几粒红椒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