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个人都不再说什么,也不催马,而是慢慢地并骑走着。
远远地,已可看到前方南安县城的城门在即,忽然,后面一阵车辚马啸,一大队车马赶上前来,又超过他们急驰而过。
那一队人马足有四五十人,前面数名庄丁模样的大汉簇拥着一名华衣公子,一眼望去似乎极是年轻,风流俊雅。当中是一辆四匹高头大马拉着的檀木香车,装饰华丽。后面还跟着两辆装满箱子的四轮大车。
这一行人如风一般从狄霖他们身旁经过时,那辆香车中低垂的锦帘似乎悄然被掀起了一线,车中有双明媚发亮的眼睛向着他们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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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俩人很快地就进了城,进城之后,首先找到了南安城中最大的一家“悦宾”客栈。
此时的客栈门口,正是一派热闹景象,之前在城门口遇上的那一大队车马正停在那里,那些身着青色对襟劲装的庄丁们正从马车上将那些木箱搬下来,那些木箱都是边角包金、雕着螭纹的檀木箱子,看上去极为贵重,价值不菲。只是虽然人多物杂,但却是井然有序,没有丝毫的喧杂和凌乱,显然是出身大家、训练有素。
君宇珩与狄霖翻身下马,走了进去,要了两间上房,一个店伙在前带路,他们正要上楼之际,忽然从那边飘过来一个声音:“这里最大的院子就是重锦阁?只有八间屋子那可怎么够用?不过这种小地方也只好马虎将就了。”
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管家模样的人,站在他对面的应该是这家客栈的老板,一直在恭敬地哈着腰、点着头。
“这里是五百两银子拿去,这个院子我家公子全都包下来了。”这个管家的声音虽不高,说话也很客气有礼,但语气中始终不自觉地带着种自上而下的矜持,“我家公子只住三天,但是记住,我家公子好静,一应闲杂人等无事未经吩咐不得靠近,所有的一切器物还有日常饮食我们都有自备,并不需要你们劳神。”
他这边说一句,客栈老板就唯唯连声地点头应一句。
狄霖无意间听入耳中,再转眼去看看那些陆续运进来的檀木箱子,想象着里面全都是衣被碗筷的一应物品,不觉又去看看走在前面的君宇珩,心里忍不住在想这个什么公子竟比君宇珩似乎还要讲究得多。
“杨显。”一个极其悦耳的男声传了过来,一时之间,倒教听者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这个声音,只觉得音色极美,仿佛清泉轻轻滴落在琴弦之上的声音,清韵缭绕,入耳极是温柔好听。那个管家听了却是连忙噤声,拔腿跟了过去。
狄霖的目光不由随着声音来源之处看过去,却只看到一个身着紫衣的高挑身影在众人的围拥之下,走向了后院。
“这些都是什么人?排场倒不小。”狄霖一边上楼,一边随口问前面带路的店伙。
“您说这位?那说起来可是了不得,碧涵山庄,爷可曾听过?那可是天下首富,听说富可敌国。这位就是碧涵山庄的少庄主紫月公子。”一说起这个,那店伙顿时兴奋不已,说得口沫横飞的,一副与荣有焉的模样。
进了房间,遣走了店伙之后,君宇珩负手立在了窗边,静静地向外看去。
“碧涵山庄,还真是巧啊。”君宇珩缓声低语,其实在城外那队车马经过时,他就已经看到了那马车上高悬着的一枚七叶碧玉令。
过了一会儿,君宇珩转过头,看向狄霖,又接着说道,“虽说皇帝掌有天下、富有四海,但是天底下真正最富有的人却并不是皇帝。”
“我虽然久居关外,但也听说过碧涵山庄的名号。”狄霖点点头。
“那么你知不知道碧涵山庄杨家到底有多少的矿山、田地、商铺、银号?”
狄霖摇头,他也只听说过这碧涵山庄坐落在宣城以北敬亭山巅,自前朝崛起,历经三代,成为天下首富。
“四成,大约有四成。”君宇珩淡淡地接下去道,“举国上下至少有四成的经济就掌握在碧涵山庄的手中,杨家的财富之丰更胜过国库。”
尽管君宇珩的声音平静无波,但狄霖一听之下还是不禁觉得有些悚然动容,这简直可以说是整个承熙王朝的经济命脉就掌握在了这个杨家的手中。
君宇珩还想再说什么,不料眼前蓦地一黑,脸色已是苍白如雪。
狄霖一把扶住了君宇珩,刚一触及他的身体,不觉顿时大惊失色,君宇珩此刻身上竟然忽冷忽热,脉象更是紊乱异常。
“无妨,是我忘了服药了。”君宇珩待眼前的一阵眩晕过去,低声地说道,又抬手费力地指了指自己贴身的衣囊。
狄霖从衣囊中取出一个乌金的精致小扁盒,打开来,里面有几粒暗黑色的药丸,看了看后,神情不禁又是一变,“这个,有毒。”
就连只是粗通药理的他也能看出这个药丸的毒性极强,不禁惊疑不定地看向君宇珩。
“这只是用来压制我体内的剧毒的。”君宇珩伸手拿起一粒,送入了口中。
“你中了毒?什么时候中的?是什么毒?”狄霖不由得暗自心惊,而后心中不觉又是一痛,“难道就没有解药吗?”
君宇珩轻轻摇了摇头,神情却是淡然,就象是所说的并不是自己的事情,又象是不愿意再提起,只淡淡地一带而过,“都已经二十多年了,我好象都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