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不好意思,这是我的条件反射。”关保国笑嘻嘻地说道。
他话音没落,高竞就给了他左脸一拳。
“对不起,我也是条件反射。”
“老师,我今天找你,是有事想问你。”高竞在罗立阳对面坐下,他惊讶地发现罗立阳正在钉纽扣。
“你问吧。”罗立阳发现高竞正看着自己手里的针线,笑道,“没办法,一个人过,什么都得自己来。你问吧,高竞,我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高竞碰了碰桌上的针线包,低声问道:
“还,还跟师娘有联系吗……”
“没有。她过得不错,我也过得不错,我们各不相干。”罗立阳笑了笑。
高竞认识罗立阳的妻子,一个说不上漂亮,但绝对温柔贤惠的女人。高竞每次去老师家,这位师娘总会很热情地招待他,不是留他吃饭,就是给他补衣服。有一年春节,她特意让高竞带着妹妹高洁去家里吃饭,临走时,她还往高洁手里塞了100块压岁钱,这件事高竞终生难忘。他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温柔善良的师娘,后来会在老师最困难的时候离开他,跟一个小她3岁的同事结了婚。听说师娘结婚的那天,罗立阳还在婚礼礼堂门口,当着所有人的面扇了她一个耳光。
高竞从没刻意打听过罗立阳的往事,但整个来龙去脉他还是知道得很清楚,因为这件事在警校几乎人尽皆知。
当时罗立阳似乎很有希望成为警校的副校长,但就在他的升职前景越来越明朗化的时候,上级领导忽然接到了一封关于他的举报信。信上说,罗立阳曾以提高分数为名,勾引过多名女生与他发生关系,虽然后来证明,这封信纯属捏造,但等整个事情调查清楚,他早就错过了晋升的机会。后来,是罗立阳在警校最好的朋友当上了副校长。但就在他上任后不久,有人看见罗立阳把他从庆祝升迁的饭桌拉下来一顿暴打,按照同学中流传的说法,“那浑球越求饶,老师下手就越狠,哈,没打死算不错的了。”打完后,听说罗立阳还在校长室拍着桌子怒吼,“你问问他做过什么!不要让我再看见他,看见一次,我打一次,我不怕坐牢,也不怕死!”很多同学认为就是那个副校长写了那封举报信,大家都等着看这部戏的下文,但等了很久都没结果,大家只看见校长专门去副校长家慰问,还送了慰问金。两星期后,大概早就等得不耐烦的罗立阳再次咆哮校长室,向校长要调查结果,校长当然是打起了哈哈,听说当时罗立阳还没听完校长的废话,就挥拳上去了。很多同学都极为赞赏老师的做法,认为他表现得“相当男人”。但事实证明,想当个男人是要付出代价的。从那以后,那个校长就跟他结下了梁子,开始不断给他穿小鞋,最后他不得不被迫离开。
由于他生性耿直,平时从来不走关系,而那位校长又摆明了要整他,所以这时候尴尬就来了,有一段时间,居然没有一个单位肯接受他,根据高竞的了解,后来还是他们原来的一个同学求了自己在市里当官的父亲,才勉强把罗立阳调到某个派出所工作,后来好像也是因为这个同学,他才步履艰难地调到了A区分局。就在罗立阳离开学校后不久,他的妻子也离开了他。
“高竞,你有什么问题?怎么还不问?”罗立阳在灯下看着自己钉歪的纽扣,兀自笑起来。
“哦。”看见过去那么彪悍的老师现在竟然戴着老花镜在灯下钉纽扣,高竞心里觉得有些难过。
“你问吧,要不我可让你帮我钉了。”罗立阳开玩笑道。
“我也不会,老师,我家莫兰也不会,她妈妈也不会。他们家的纽扣都是钟点工给钉的,要不就拿到阳伞修理缝,让人家钉。”高竞觉得自己很傻,说了一堆傻话。
罗立阳放下了衣服。
“你要结婚了?”他问高竞。
“我想结,但现在还不知道。”高竞对自己的婚事确实没把握,他一想到莫兰还在生他的气,就觉得浑身没力气。“我觉得我不了解她的心。有时候,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不过,老师,我认识她13年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辈子爱她的。”话一出口,他觉得自己又说了句傻话。
“一辈子?”罗立阳笑了起来,“高竞,以后你就会明白,一辈子好长,别太早下定论。而且,我知道她很漂亮,关键是,你也认为她很漂亮,你很迷她……”罗立阳看着他,似乎还准备说点什么,但高竞马上接了下去,他不想听任何人质疑他跟莫兰的感情,不想听,也听不了,怕听了以后会信以为真,也怕会跟对方吵起来,罗立阳是对他有恩的老师,他不想跟他吵架。
“老师,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我今天来,还是想问问你关于那件案子的事。”他道。
“怎么?不想听一个嫌疑人的建议?”
高竞被问住了,他不知该怎么回答。
“松鹤楼的宴会就是嫌疑人之会,我还是看得懂郑恒松和你的意思的。”罗立阳微微一笑,给自己点上支烟,“好了,说吧,嫌疑人听着呢。”
高竞有点尴尬。
“老师,你别这么说,我……”
“问吧!”
高竞抬眼看着罗立阳,停顿了片刻,问道:
“李耀明出事那天,你说你掩护一个可疑分子离开,这个可疑分子是谁?”
罗立阳吸了口烟,说道:“是一个酒吧的客人。我不知道他是谁。”
“有人看见那是个女的。”高竞低头翻看自己的笔记本,“女人和男人还是很好认的,就算是背影,也一样。”
“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