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寻常都唤我羽年,今日怎地也翁主翁主地换起来了?”云羽年唇上划开苦涩的笑意,“因为宫里传言说陛下就要迎娶我入宫为后吗?”
凌子悦暗自叹了口气,缓步来到云羽年面前跪坐下来,沉默着不再言语。
云羽年望着对方低垂的额际笑出声来。
“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每每遇到不该说还有不知如何说的时候,就低着头。”
“……在下就是这样懦弱的人。”凌子悦的喉头发酸。
“你不是懦弱,你是看的太清楚。我云羽年是一只被关在笼中娇生惯养的金丝雀,总是向往笼外的天空与清风,但其实离开了那只笼子,我根本经受不起任何风吹雨打。”云羽年仰起头来,也许是为了不让眼泪落下,“记得小时候,母亲总希望我与陛下能青梅竹马情谊深长,但往往陛下总是将我独自一人弃于御花园中,我蹲坐在地上,心中明明寂寞却没有丝毫想要流泪,因为我对陛下……从未有过期待。不知何时,你来到了我的身边,背着我走在御花园中,你以为我哭了,不断地安慰我,我趴在你的背上,听着你的心跳,我第一次幻想如果自己不是宁阳郡主的女儿……只是普通公侯家的小姐该有多好?”
凌子悦愣在那里,她做梦都未曾想过云羽年对她竟然是这样的心情。
“我无数次地想象……如果我们能离开帝都,能过上怎样的生活?”
凌子悦的泪水就快承受不住。她欺骗了她,正是因为无心之失,这种欺骗才太过沉重。
“告诉我,子悦。我们能过上怎样的生活?给我一个梦吧……我宁愿永远在帝宫中做梦也不愿做什么母仪天下的皇后……你明白的,你明白的对不对?”云羽年的表情始终坚强。
她们都是女人。
一个为了云澈的帝位将付出自己的一生。
另一个为了他,将放弃自己的原则。
“我想过的生活……策马飞奔在无尽原野之上,心无负担,思即腾飞,落霞淹没绿野时,我便坐于高处,垂望山川秀河……惬然写意……”
云羽年闭着眼睛,眉心舒展,仿佛她看见了凌子悦眼中的一切。
“羽年……”
如果可以,凌子悦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来换她的自由。但是自由对于他们而言,却脆弱的一触即碎。
“嗯?”云羽年睁开眼来。
“对不起……”凌子悦的手指扣住案几的边缘,肩膀轻颤了起来。
“你没有对不起我。”云羽年浅笑着起身,“我享受了常人没有的荣华富贵,自然也要付出常人不用付出的东西。陛下对我如何从来都不重要,从此以后我会百般呵护我自己。”
“羽年……”
云羽年转过身,潇洒地离去。
“心如果是自由的,身在哪里又有何妨?”
凌子悦此时才明白过来,他们三人之中,最为豁达的从来都是云羽年。
之后的数日,凌子悦再未入过云顶宫,就连云澈派人去传召他,也是回禀凌子悦并不在府中,且不知所踪。云澈每每听到这样的回报,心中气愤却又无法发泄。
“朕派去跟着凌子悦的人呢?”
“她是不是打算离开帝都?她是不是连她的云恒候府还有母亲弟弟都不管了!”
“叫她马上给朕回来!”
云澈忍不住掀翻桌上所有的东西。
一旁的卢顺见了心中胆颤,陛下从未如此失控过,赶紧差了人再去,“你们到处去找,就算蹲在凌府还有云恒候府不吃不喝也要把凌大人给等回来!见着了他就说无论多晚也得入宫面见陛下,告诉他陛下真的怒了!”
“卢顺!”云澈猛地又发话了。
“陛下!”
“沈氏与凌子清呢?”
“还在凌大人的府上,今早凌子清还去了学舍呢!”
“那云恒候凌楚钰呢!”
“凌楚钰大人最近也在府中静读啊。”
“他们都没有离开帝都城吗?”
“回陛下,他们确实都在帝都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