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尘问:“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雷浩洋沉默须臾,才道:“我不想看见人。”
不想看见人?这是何意?
谢九尘再问:“为什么?”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只是等夫人做饭,闲着无事,想与雷公子聊几句罢了。”
“既然要聊,为什么不聊你的事情?”
谢九尘道:“因为雷公子没问。”
雷浩洋一怔,他们的谈话一直由谢九尘主动,所以谢九尘问他问题,是很正常的事情。他这才发现自己对谢九尘的恶意太大,便缓了缓神情,问:“你呢?你多大了?”
“二十八了。”
“看不出来,你看着像二十一二。”
谢九尘笑道:“雷公子说笑了。”
“你没吃过什么苦吧。”
“可以这么说。”
“难怪。”
谢九尘问:“雷公子吃过什么苦?”
雷浩洋意色皆丧:“那可多了。”
谢九尘道:“若雷公子不介意,可拣些同我说说。”
“我怕我说了……”雷浩洋扯扯嘴角,“你会被吓到。”
谢九尘想,他已经不是在千万峰上的那个无忧公子了,下山两年多,见过也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他觉得自己不会被吓到了。
“雷公子不必管我。”
“那我就跟你说,我进过牢房……”
五年前,雷浩洋的爹坠下悬崖后,家里没了主心骨,十六岁的雷浩洋担起责任,出去做工。
刘丽龄留在家中,天天以泪洗脸,雷浩洋看着心疼,想让娘高兴起来。他知道娘喜欢玉簪,但玉簪太贵,他买不起,一念之差,雷浩洋想到了偷。
他偷到簪子的那刻,便被店主发现了,店主报官,他被送进衙门,要坐四年的牢。
四年里,雷浩洋在牢中受尽折辱,因为没有给狱卒上交“辛苦费”,他进了大牢之后,先被狠狠地打了一顿板子,然后被扔到臭气熏天的牢房里面。
进了牢房,狱卒就是老大,狱卒看谁不顺眼,谁的日子就不好过。
他们看雷浩洋不顺眼,因为雷浩洋呆头呆脑的,因为雷浩洋不懂得规矩,他们让雷浩洋写信给刘丽龄,让刘丽龄拿银两进来。可雷浩洋说死也不写,于是他们总是把他打得半死。
他们给雷浩洋送饭的时候,都会故意手滑,让他的饭掉到地上,雷浩洋敢怒不敢言,只能用手捡地上的饭吃。可有的时候,送来的饭是稀粥,他捡不起来,只能跪下来,一点点地舔着地上的稀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