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霜泽咬了一口他的下嘴唇,是惩罚他总是信口胡说的意思,惩罚完了,却还是解释:“梦魇中无你,梦中有你。”
“那你梦中的我都是什么样子?我好奇了。”朝玄茗之身体后仰,手臂撑在床上,任他倾身过来,咬完嘴唇又开始往脖子里凑,自从朝玄茗之啃过他一回啃出疤痕之后,他就也喜欢这么报复了,不过他很温柔,说是咬,连牙印都不舍得留下。
伏霜泽:“我喜欢的样子。”
……
突然想到早上的这一段,朝玄茗之心里漾起喜悦之意。
从前于情爱上无所沾染,一是因为涅凤道诀之修习需要清心寡欲,二是戒心太重很难全心信任一个人的情感,三是事务繁多无甚闲暇分心,最后嘛是因为心底那一分隐隐约约的狂气,觉得众生皆尘土,无人能与己相配。
然后一声叹息。
何其有幸,此生能遇伏霜泽,何其无耻,明知结果却还要贪恋那一份温柔。
“咳咳咳……”
擎持和谢瑾都冲进屋里,一个用布巾擦拭他额头上冒出的汗珠,一个将手掌覆于他背上输送真气。
他压抑住身体里的混乱,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两人却都不肯退下,平时沉稳镇定的人此刻慌乱不已。
朝玄宗主俊美如俦的脸上出现一层无法形容的光采,既灵秀又洁净,额间的凤纹颜色渐渐浓重,幽潭般的眼睛蔓延上赤红的颜色,渐渐的,一些如同裂痕一般的红色纹路爬上他的脸颊,连他不肯消除的渊奴疤痕都覆盖上了,不止脸上,脖子、手臂等其他地方也开始蔓延这种诡异的纹路,并未完全覆盖全身,看起来又可怖又神秘,使他看起来一半像妖鬼一半像神祇。
世间从无此象,书上也没有记载。
若是叫外人见了,一定吓个半死,但两人却都已经习惯,只是对那扩散的面积忧心忡忡。
“主上,”擎持跪在他面前,“去无回之境吧。”
赤瞳里掠过幽静之光,视线在手背上的红色纹路上停留了一瞬,最终落到门外:“控制不住了吗?”
雨在下。
潮意令人不适。
他对擎持道:“我同你相识,也快十年了。”
“主上……”擎持还想劝他。
“原本以为一定会死的,或者一辈子都被困在无回之境,阴差阳错之下……”顿了顿,他道,“不必担心。”
……
微雨廊下坐,烈酒杯中流。
他极其随意的仰靠在竹椅里,眼睛微微眯着,似醉未醉,不知是在看屋檐下悬挂的风铃还是在观赏夏末薄雨里的花草,脸上很平静,整个人慵懒而惬意。
质地柔软的暗红色锦衣并未整齐的穿好,胸口敞开了一些,露出少许坚实的胸膛,肤色冷白,与那红色相称,无端端多出一份绮艳,但与那俊美到极致的脸合在一起看,又显出一段别样的风流不羁,衣襟上浴火凤凰颜色如墨,黑如深渊,含着一丝煞气,连带着衣袍的主人都隐隐透出一抹凌厉来。
慵懒又随意,不羁却凌厉,终归藏着一份危险,让人不敢冒犯。
他身上总是有一种魔力,无论男人还是女人,爱他的人还是恨他的人,都无法抵挡的一种魔力……只要看了他一眼,便会忍不住看第二眼,不由自主的被他所牵引,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洛雁满勉强收住了目光,往庭中被雨滴打湿的紫薇花上看了一眼,调整好心态,摇着折扇慢慢走了过去,走到近前,俯首行礼,轻声唤:“大哥。”
人们常说洛氏小公子风流意趣,是钟情山水诗意的风雅妙人,却不知他的一言一行都深受某个人的影响。
洛雁满能与朝玄茗之称兄道弟,完全是占了历谷洛氏的便宜,那是十来年前了,彼时洛雁满还是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毛头小子,因上头有好几个哥哥,家族用不上他出彩,便被惯的无法无天,没有世家子的风度,倒常干一些斗鸡遛狗的闲事。
而朝玄茗之也刚登上宗主之位,凤凰天都四分五裂,凤凰十宗里又渗透着许多旁的势力,没有人在意新宗主,凤凰天都在凤启国连武宗的位子都快保不住了,十几岁的少年,其他宗门世家都看不上他,何况历谷洛氏这种地位超然的名世家,朝玄茗之那时候也完全没有现在的狂气,他谦逊而有礼、勤奋而又努力,行事谨慎绝不出错,洛宗主虽然轻视这位朝玄宗主,却也忍不住拿他来教训洛雁满:“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
朝玄茗之对于洛雁满来说是“别人家的孩子”。
他很不服,在一次朝玄茗之拜访历谷洛氏的时候悄悄的起了坏心思,打算整蛊他一下下,比如在他喝的茶里放盐、往他身上塞毛毛虫、在他的客房里扮鬼……朝玄茗之却一点也没有被惊吓到,他面不改色的喝了茶,十分淡定的把毛毛虫弹走,把扮鬼的洛雁满揪出来揍了一顿。
第二天却还能一脸无辜,当洛宗主看着鼻青脸肿的洛雁满询问时,他还十分真情实感的凑上来关心了一番。
洛雁满怕了他。
朝玄茗之却没有善罢甘休,他这个人表面笑嘻嘻整起人来却十分的心狠手辣,他在历谷洛氏那几天把洛雁满折腾的死去活来,洛雁满却又碍于种种原因不敢告诉家里人,最后忍不住求饶。
朝玄茗之微笑着道:“叫我声大哥,我就放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