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执把书仔细地合上,站了起来。
书的扉页写着几个小字,《闲云记》。
他极轻地走到季念身边,把账册抽出后一本本叠好,屈了点身子,一手从她膝下绕过,将人抱了起来。
掂了下怀里轻得要命的人,方才的气闷便都被别的情绪替代了,他微微蹙眉,将人往自己身前贴了些。
才走出正厅,季念迷迷糊糊有了点意识,喃喃道:“你放我下来。”
谢执应了一声,却没有动静。反而双手把怀里人抱得更实了点,一直走到东厢房,肩膀稍用力推开门,一个侧身跨进了季念的屋子里。
走到她床边后,才把她放到被褥上。
季念一路搂着他的脖子过来,如今被放下了,手倒没松。
谢执两只手撑在季念身子两侧,侧目看了下自己颈间细嫩的手臂:“不是让我放你下来吗?”
季念看着他,似乎是清醒了点。
见状,谢执刚要起身,却不知怎么,脖子上的手突然用了力气。他没有防备,撑着的手臂屈起,呼吸相近。
谢执与她沉沉地对视。
“我忘记同你说了,”她望着他,“皇上之前派徐公公问我要不要接下中秋小宴的操办,在觉春楼。”
谢执没听说此事,但这会儿他倒是明白过来季念先前说的别急,是急不来,既然今上有令,定是要先将精力放在中秋宴上的。
他呼吸有点重,扫开散在自己指尖的发:“是好机会,你应当接,你也可以做好。”
“我也觉得是,”季念抿抿唇,“但我还是打算拒了此事。”
她勾着他,道,“就说,益滁边界闹了饥荒,我作为觉春楼的掌柜,不止想做捐那三千两银钱的人,也想亲自去那里尽一份力,你觉得皇上能同意吗?”
第27章耳语
历来中秋月圆日,都是在十五的晚上先摆一场主宴,这场宴设于宫中,乃家宴,没有外人什么事。
而徐公公传话提及的中秋小宴,则是十六晚上的宴,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每年八月十六是皇上难得带着公主皇子微服出宫的日子,赏月游玩,所以这一席没有那么正式,说是小宴,其实就是给皇上和皇子公主们半途提供一个落脚休憩之处。
可到底是皇上身边的徐公公亲自来传的话,为皇家人做事,没有人胆大包天地敢拒绝。说得好听点,这是今上给了你一个好机会,要珍惜,说得难听点,便是被皇上选中了,可别给脸不要脸。
所以季念虽然和谢执如此说了,却也没想过能这么容易便拒了此事。做这决定压力远比嘴上说说来得大,得拿着更好的理由和备选再去同徐公公回禀,还不一定能成。
可谁想那日她问完谢执皇上能不能同意,谢执没多思索,很快道了一个“能”字。
此时此刻等在城门外,季念看着身旁的,再看看正在搬行李上马车的成二,陡然生出了一种不真实感。
要带的东西不多,成二搬完最后一个小箱子,见季念出神的模样,问道:“三小姐,怎么了?可是忘带什么东西了?”
季念恍了个神,缓缓摇头:“只是觉得皇上答应得也太过于容易了,你家公子是因为范大人亲自送信来请,皇上又顾及过往情分,可我又是怎么回事?怪蹊跷的……”
就算她说得冠冕堂皇的,拒了中秋小宴是因为想去益滁边界为灾民献力,可皇上又不糊涂,能听不出她这是不仅拒了中秋宴还变相提了个要求?
成二嘴角僵了下,哈哈笑了两下:“哪有什么蹊跷的,您捐了三千两有功,是为今上解决了一桩心头大患啊!那您还体恤圣心,想要去益滁那处将三千两都落到实处,怎么不同意?高兴还来不及啊!”
“……”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成二脑门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滴,看向谢执:“公子,您说对不对啊?”
谢执背着手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被成二问了,淡淡点点头:“何况今上居心仁爱,皇家体面在朝廷百姓面前不值一提,不必忧心。”
听谢执这么一说,季念方觉得有几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