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亡盛泱!”
这是曾经花辞树亲口对他说的,大概在六七年之前……那个时候,还是先帝在位的时候。但是沉宴已经掌政。
可是那个看上去那般亲和温雅的新帝,竟背地里在做着这样龌龊的事么?
西淮看着眼前的饭菜,蹙眉陷入沉思。
“西淮……西淮!”
出神间,耳旁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
西淮回过神来,只见面前跪着一名貌美歌姬。
歌姬手中捧着酒,神情中一片惶然之态,看上去几乎有些楚楚可怜。
“若若想为你添酒。”
见西淮终于有反应了,银止川吁了口气,但依然没好气道:“你为何理也不理她。”
西淮微微一怔,垂眼道:“方才没有听见。”
他面容平静地接过歌姬的酒盏,仰头饮下,然后又递回去,看着银止川——
示意自己喝完了。
“……”
银止川原本叫歌姬给西淮敬酒,是记得西淮不喝酒的。
他像一个故意要激起对方注意的小孩子,见西淮不理他,就偏想做点什么来惹得西淮生气,或者为难。
却不想西淮这样容易地就答应了饮酒,反而给银止川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你……”
银止川更加愠怒,盯着西淮平淡冷清的面容,目光恨恨。半晌,他拉过身侧随便一名歌姬,用力亲了一下。
“呀——”
歌姬正被吻在侧颊,惊讶地发出一声低呼。
银止川用力过猛,磕得自己唇有些微痛,但是他抽搐了一下勉强没有表现出来。
西淮看着他们这动静,轻叹了口气,收回目光,重新吃自己的菜去了。
总归这场宴席谁吃的都不痛快。银止川一直在等西淮生气,西淮一直在等何时散宴。
他看着厅堂内上了又下的乐师们,觉得无比的萧瑟,手指间无意识地转着竹筷,耳边是混杂着歌姬们娇笑的丝竹之音。听得西淮心里一片空茫。
“你,今晚留在这里。”
末了,宴上的饭菜近乎都冷了的时候,银止川倏然抓住一名美姬的手腕,重重说。
美姬面上闪过一丝受宠若惊的神情——谁都知道,从前银少将军即便是在赴云楼,也鲜少留宿的……!
“其余的人,就自寻去处罢。”
银止川故意道:“美人,你这样消瘦,晚上怕冷不怕冷?被子能不能自己睡热?手脚会不会到天亮也是冰凉的?到七公子这儿来,叫七公子给你暖暖心窝好不好?”
歌姬哪有说不好的道理,当即满脸都是惊讶而欣喜的神色,立即扑进了银止川的怀里。
银止川轻佻地挑着她的下巴笑,一个打横就把女子抱了起来,阔步走往大厅之外——
“今晚,本公子得了至爱佳人,心中甚悦,府中上下奴仆,都见者有赏!!”
众人一怔,先被这无缘由的阔绰恩赏惊住了,而后反应过来,爆发出一阵喜悦的欢呼和谢恩。
一片喜气洋洋的庆跃声中,只有西淮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大殿中。
他叹了口气,看着托盘中的一只残虾。
西淮是吃虾的,但是他不会剥,以前总是银止川给他剥好。
这一次银止川没有坐在他身边,他就只能一直瞧着,与这只看上去颇为鲜美的食物两相对峙。
他好像在银止川离开之前,总有一种自负,觉得自己今晚是能吃到这只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