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子中央,两只高大的雄鸡正在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
晋灵公四肢前撑后跪地趴在地上,脑袋随着两鸡之间的争斗而不停移动着。
在他对面,司寇屠岸贾也像他一样趴在地上,兴高采烈地观看着一场血淋淋的搏杀。
虚掩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一方明媚的春光霎时照进殿内。
贾佗跨过门槛,双脚站在春光里,看到眼前的情景,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围观斗鸡的人群浑然不觉,依然兴奋地呐喊着“加油”。
有顺儿悄悄地用衣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快步溜到晋灵公身后,跪下身子扯了扯他的衣袖,俯身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晋灵公突然惊慌地爬起身,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贾佗正一脸愤怒地注视着他们。
一些宫女和内侍不及行礼,便慌乱地往门外溜。
晋灵公神色尴尬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好。
屠岸贾垂首站在一旁,偷眼注视着晋灵公和贾佗,一言不发。
在他们脚下,两只雄鸡依然激斗不止。
贾佗的视线从两只斗鸡的身上移到晋灵公的身上,不满地说:“主公,不是微臣喜欢罗嗦,而是您的行事有时让人不得不说。这儿是国君的寝殿,现在又是上朝的时间,即使您想斗鸡,也不应该在这样的时间和这样的地方吧?”
晋灵公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小心解释道:“寡人只是偶尔玩一次,没想到刚好被爱卿碰上了……”
“主公如果真的只是偶尔玩一次,微臣也不会说什么,可自正卿出征以来,主公就没有上过朝。现在晋国的军队正在前方与敌人交战,满朝文武都聚集在朝堂里等着前方的消息,可主公却躲在这儿和一班近臣斗鸡玩耍,这事要传出去,岂不是要冷了满朝文武和三军将士的心!”
“贾爱卿,你不用再说了,寡人已经知错了。”
贾佗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主公,您别怪微臣罗嗦,微臣也是为晋国的大业着想。自先主薨殁以后,大晋的霸业便屡受秦、楚两国侵扰,主公如果再不效法先主,重振大晋国力,文公所开创的霸业就可能毁于一旦。”
“寡人知道爱卿一腔忠勇,寡人接受爱卿的谏言,以后再也不斗鸡了……”
贾佗转向屠岸贾,目光和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司寇大人,为国尽忠竭力,不单单是贾某和其他卿大夫的责任,也是你屠大人的责任吧?”
屠岸贾低着头,诚惶诚恐地答道:“太师说的是,下官知道该怎么做了。”
在屠岸贾身前,两只斗鸡已经分出了胜负,一只斗鸡战败以后,在晋灵公和屠岸贾身边绕了两圈,然后狼狈地逃出了大殿。
另一只斗鸡昂首鸣叫着,跟在后面紧追不舍。
弑君记(3)
贾佗出了晋灵公寝殿,经过两只斗鸡身边时,飞起一脚,将追逐的斗鸡踢得惨叫一声,身子飞起老高。
晋灵公站在寝殿内,阴沉着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贾佗,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长长的甬道尽头。
晋灵公收回目光,转身盯住有顺儿,眼睛里仿佛喷出火来:“有顺儿,寡人叫你守的大门呢?”
有顺儿吓得浑身直哆嗦,慌忙跪倒在地,不住地给晋灵公磕头:“主公,不怪奴才的事,是贾大人逼着奴才不让通报的!”
“贾大人逼着你不让通报你就不通报了?在你眼里,只有贾大人没有寡人是不是?”
有顺儿慌忙解释道:“不……不是……主公,请您饶恕奴才这一次,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
晋灵公一把抓住有顺儿的头发,拔出腰间的短剑,猛地戳进他的前胸。
晋灵公戳一下,嘴里咬牙切齿地问一句:“饶了你这一次?饶了你这一次,你眼里还有寡人吗?……你不是专听贾大人的差遣而不听寡人的吩咐吗?……寡人叫你听……寡人叫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