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彼此一对视时,梦南柯已从对方那清亮的双眼中,看出是练武之人。
梦南柯再看右邻桌,却坐着个老道,身体修长,三络黑髯垂胸,双颊清瞿,足蹬芒鞋,神清目朗,一派仙风道骨,一人独坐那里,占着一张桌子。
老道虽背对店门坐着,但梦南柯因相邻而坐,落坐间,那老道似不经意地将双眼从侧面向梦南柯一扫,便又低下头去喝酒。
就在这瞬间,梦南柯发现老道双目如电,如无一甲子以上的功力,决难达到如此精湛的目光。
但从外表看来,这老道又平平常常,不过一五十岁左右的道人。
梦南柯怕露痕迹,也学那老道模样,低着头,慢慢地品起酒来,双耳却警觉地听着周围的声音。
但听左邻座那书生模样的人中,一位低声问另一位道:“金兄,你认为待会儿凌大侠与师姑,真的会从这儿经过?”
声音莺啼燕啭,清脆悦耳,分明是一女子伪装的。
那被称为金兄之人见问,忙低语说道:“银弟,你看这店中,来了这么多高手,难道不都是为他们二人来的?咱俩如判断失误,那些人难道也是失误?”
这“金兄”之声,也是清脆得紧。
那银弟顿时焦急他说道:“这么说来,师姑与凌大侠,倒危险得很?”
金兄笑着低语道,“门主早已安排妥当,怕它怎的?这些人不动手则罢,如敢打咱师姑他们的主意,哼!”
言下之意,这金兄根本未把店中诸人放在眼里。
那银弟忙轻嘘一声,道:“我们还是小心为妙!你看最里面那个独自喝酒的牛鼻子,看样子就咬手。你看他腰上悬的那柄剑,似乎是很有点来历!”
金兄随便向里面膘膘,冷笑道:“一块破鱼皮裹条烂铁片,怕是道士们用在那些乡巴佬面前装神弄鬼之物吧?”
金兄说着,自己也忍不住俏笑起来。
正笑问,“忽”的从空中飞来一块小骨渣,巧巧的,从金兄那细碎雪白的牙齿间飞入嘴中,那清脆的笑声,顿时被卡住。
金兄大惊,急转头,四下一看。但见店中诸人,多在划拳饮酒,呛二喝三的,正闹得热闹,竟不知系何人所为。
这金兄一张俏脸,顿时涨得通红。欲要发作,又找不到苦主。只得吃了个哑巴亏,“呸”的一声,狠狠地将口中那块骨渣吐在地上,跺了跺脚。
那银弟却悄悄地拉了拉金兄的衣角,小嘴儿向梦南柯这边嘟了嘟。金兄顿时警觉地瞟了膘梦南柯。
说真的,金兄面壁而坐,左面是银弟,右边不远处就是梦南柯。暗中发这块骨渣之人,如不是梦南柯,难道还有谁,能让这骨渣在空中绕过梦南柯,转弯抹角地飞人金兄的口中?
见这两个俊俏书生警觉地瞟了瞟自己,欲说还休的样子,梦南柯便估计到对方猜是他暗中捣鬼。顿觉冤枉得紧。
因为,在金兄阴损那道人时,梦南柯分明看到那道人之手,轻轻的向邻桌扬了扬。那块骨渣,分明是这道人所为!梦南柯不由暗自心惊:这一手隔河渡水的功夫,非武功极高之人不能办到。
正自猜疑那道人,倒底是何身份时,梦南柯忽听前面桌上,有人怒喝起来:“吠,小二,大爷们在这儿喝酒,你怎么将这个花子也放进店来了?”
梦南柯忙回头一看。但见这吆喝之人,膀大腰圆,脸似关公,身若门神,豹眼狮鼻。与他坐一桌喝酒的,还有两个大汉,也皆是五大三粗,目光精湛,一看便知武功不弱。
店小听得吆喝,急急忙忙地从里面跑出来,正好看见个驼背乞丐,柱着一根黑木棒,牵一头又瘦又小的黑毛驴来到店中,那黑驴正站在三位大汉所在席前,后腿一叉,拉出了一滩稀屎。
店小二见状,忙喝道:“哎呀,你这要饭的,怎将你这破驴拉到店中来了?快出去等着,待一会儿哪桌有剩饭,我给你端点来!”
说着,便伸手来拉这乞丐。
那驼背乞丐却拉驴饶到那红脸大汉背后,骂那小二道:“你这小子,狗眼看人低!你这鸟店,别人能来吃,咱花子就不能来么?你是怕老花子设银子给你咋的?”
他这话,却是将那红脸大汉与这店小二一起骂了。
那红脸汉子忍不住怒道:“你这老儿,如有银子,就不会落成这样子了!快出去,别烦了大爷,将你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