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心想他与方洪这小子势同水火,现下浑身瘫软,他岂会放过自己!
他跌落下来,忙连滚带爬,爬出了数尺,却见方洪仍坐在原位,动也不动,两眼瞪着他,也无凶狠之色。
玉箫郎君张着口端气,实也爬不动了。他绝不相信是方洪将他救出水来的,但他一扫眼,只见一望之下内,除了方洪之外,别无人影。
这一来,玉箫郎君可就怔住了,现下他已无抵抗能力,方洪竟不对他下手,已是奇怪,难道他反而会救自己。
玉箫郎君那里肯信,但又不由他不信,皆因此间除了方洪之外,并无他人?
他又是惊恐,又是惊奇,也瞪着两眼望着方洪,身子却慢慢往外移动。
忽见方洪又是长长一叹,说道:“你别动了,难道又想落水么?”
玉箫郎君忙回头一看,果然双脚已浸在海水之中,实则他身向外移,乃是身不由已,一时竟忘了是身在水边。这一看得明白,早又骇得他忙往岸上爬。这恶贼平日那么邪恶,不想到今日狼狈若此。
他一边往上爬,一面两眼仍盯着方洪,害怕他会突然对他出手。
但方洪仍然动也不动,而且目光柔和中,有哀伤之色。
玉箫郎君这才心定下来,知方洪不会难为他,他也实在疲惫不堪。索性闭上了眼睛,一面运气调元,一面苦苦思索,不知方洪这小子怎会反而救他。
方洪却在那面将目光收回,这次却在心中深长地一叹,心说:“寒梅妹妹,这恶贼虽然万恶难恕,若然我杀了他,今后你……”
他无限伤心,不敢再往下想,他不是为他自己伤心,而是为了秦寒梅。
原来那玉箫郎君,果是方洪所救。
方洪在那山腹中被史三娘迫落下水,正和玉箫郎君一般,被海水中那股奇大的吸力吸住,直往下卷去,只是他自从在采石矶头,被葛衣人替他打通了玄关之窍后,功力增了一倍也不止,是以不但比玉箫郎君摒气较久,而且手足也非如玉箫郎君一般不能动弹。
方洪生长在泯江之滨,那泯江之水最是湍急。他从小在水里游玩,便是在激流之中,亦能逆水上游。且那江水不比海水的浮力大,故尔方洪的水中能耐,倒比玉箫郎君更好。
他被那奇大的吸力卷入海底,也是与玉箫郎君一般,忽觉那下吸之力,变作横曳,立即借势游动,渐渐觉得那游动力超过了水中那奇异的力量,已能浮得动了,当下即往上浮。
不过才一会工夫,竟给他浮出了水面,亦是猛觉阳光刺眼,竟然睁不开。
但他可不比玉箫郎君,心下甚是冷静,即知已出了山腹,而且陡然想起他娘苗金凤的话来!是只要潜出半里之遥,即可浮出海面。
方洪在水面载沉载浮,慢慢睁开眼来,这才看清四外的情景,只见前面现有陆地,不过在一箭之外,他还道那即是天姥山下的岸边,那知他回头看时,却见约有一里之外,峭崖壁立,隐隐有高峰插天,相距却在数里之外。
他再前前后后仔细打量辨别,才知身后方是大陆,面前却是个离海岸不远的小岛,那岛孤悬水中,看来不小。
方洪见和这岛相距已近,他这时也觉有些力竭了,故尔即向那岛上游去。
一会到达,爬上海滩歇了约有两盏热茶工夫,体力稍复,因他娘苗金凤与南芝尚未脱险,立即又跳入海中,往回游了过去。
但他往回游出不到十丈之遥,即觉海水的阻力越来越大,心中忽然醒悟,他自己之能出那山腹,本是海水之中有那天然奇大的冲力,而且知道越是往前,那力道也更大,现今要想回去,焉能得够。
心中一急,忽然想到何不潜入水中一试,也许水底并无那神奇的力道也说不定。
他潜入水中的工夫,方洪本可在水中视物,忽见一人随水冲来,而且瞬间已到了眼前,不料竟是玉箫郎君这恶贼。
方洪一见是他,眼就红了,恨不得将他毙在掌下!立即左手一伸,抓住他胳臂,才要右掌截落,却见玉箫郎君张着口,那海水直往他肚里灌!显然他不伤他,他也难活命了。
当下心中一动:“这恶贼直是连禽兽也不如,这样让他死去,岂不便宜了他。”
而且方洪自潜入水中,觉得水里的冲力不但不减,反而更大了,心知要想返回山腹,已是不能得够。便想且先留下他的活口,探问他娘和南芝姑娘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