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正是奴婢。奴婢知罪,奴婢将小姐的汗巾弄丢了……呜,这才一转眼的功夫就没了。奴婢原本好好地系在这里的……可是,可是一转身就不见了……”一边哭诉着,一边恍然若失地摸摸自己的腰身大腿,意识到那条汗巾真不见了,又哭地大声了些。
丁弯下身去将她扶起来:“你也别伤心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改日我再绣一条给你就是……合着我技艺不精,那条绣的不大好看,丢了就丢了罢。”
那丫头眼一怔,感激不尽:“小姐不怪奴婢已湿奴婢的福气,还怎么敢再要。”
“嗬……咱们小姐说会给你,便一定会给你的。”春草笑觑她,递出帕子让她抹泪,“你也别哭了,咱家小姐不会怪你的。”
丫头不好意思地接过抹泪,往丁轻轻裣衽:“奴婢就先谢过小姐了。奴婢……奴婢先行告退……”说罢匆匆还了春草的帕子,就害羞地去了。
春草不禁乐了起来:“这宫里的人真奇怪,丢了条帕子就像丢了条命似地……哈哈……”
“你怎知不是丢命呢?”丁凉道。
“啊?”春草一下子傻眼。
“她们宫里当差的不容易。丢一件东西可是非同小可的……倘或惹得主子不高兴,一条命豁出去也不是什么怪事。”
“啊”春草顿时掐住自己的脖子干咽几口唾沫,瞪着眼珠子问,“那……那小姐您是不是也要进宫?”
“也不尽然……”丁莞尔。
春草怕起来:“那不进宫进了王府什么的,不也都是皇上的亲戚……那那那……那跟进宫有何区别?唔……奴婢的脑袋可还不想掉……”
“嗬……要也是要我的脑袋,要你的干什么?”丁失笑。
春草便愣是被丁吓出了一身冷汗。
丁瞅瞅她:“走吧……别堵在这过道里。咱们也早些睡觉倒还舒坦些……”
行了几步,夏枝忽而偷偷拉住她的衣裳,脸色苍白:“小姐……倘或……倘或在舒公府,那会怎样?”
丁愣了一下。前后一转想,便知她是在担心自己日后在舒公府做错事。便笑了笑,对她摇头示意无碍。
夏枝提着的那口气便油然一松,拍了拍胸口长吁:“皇亲国戚、公侯将相的府里规矩多,咱们得处处当心呐……”
春草捂住嘴巴一个劲地点头,真是被丁适才那番话吓怕了。她可是要命地很……
走在前头的丁不禁浮出一丝笑来。正好立证为鉴,以正视听,也让春草摆正摆正自己那副嘴巴快过脑子的性格。
经过丁的舱房时,已不见喜儿跟丫头们闹了。丁微微低头垂目,脚下舱房门底下漏出迷迷蒙蒙的烛光,便知她们还没歇下。
三个人回了房,又待收拾了片刻,就服侍丁躺下休息。夏枝春草也便打上地铺,在官船温和的摇晃中渐渐梦约周公。
夜半,银月云彩反被扬州的灯火交映衬地有些惨白。这时候的扬州莺声燕语更甚,远远地经河风送转过来,一声声似唱又叹,如夜雾中华丽的昙花反复转现。
丁睡了一段猛然间似被这又高远又清甜的声音唤醒,蓦然撑起身子趴在窗棂前,慢慢撑开了窗轴。(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二章 到盛京
只见河岸成线的金黄灯笼一字排开,墨树楼角剪影镀光,幡涛滚滚风中猎响,那些光影中的声色交叠,仿佛也似影子一般,都投入运河之中,一点一滴激起涟漪,涌动着船身,爬上甲板向自己匍匐而来。
水天一世界嗬……丁感叹。将下巴枕在手背上静静欣赏,突然之间似乎分不清自己是在水中还是在天上。
正望着水中的倒影看得有些痴痴傻傻的,一抹白影忽跌跌撞撞闯入眼帘。她一怔然,抬头向岸边瞧去,只见那人扶着额摸索在渡口两边的竹撑上。
“柳解元?”丁狐惑。他不是该陪着内寺大人在那岸上的衣香鬓影里醉酒笙歌吗?怎么这会子就回来了?
正想着,那柳解元突然脑袋往前一伸,一副要掉入河中的样子。丁胸口油然一紧,一句“小心”轻逸出口。
幸而柳解元反应快,伸手捞住身旁的竹竿才险险稳住身躯。他身子定了定,依在竹竿上喘了两口粗气。
丁倏然松心,却见柳解元慢慢回头看了过来。她立马将头缩了回去,心神忐忑。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船旁有个老者一喝:“起咯喂……”便有一杆长影斜入舱内,往岸旁一撑,便离了一丈之远。
那声音在夜空中弥久未散,应是长久的船工哨子吆喝惯了。嗓音虽老,却中气十足,声如洪钟似地。
等了一阵,丁才又探出头去瞧,只见一艘略小的乌舫在迷雾般的夜色中渐行渐远,船头一席白衣,若隐若现,旋即便如流星似地滑入黑暗当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