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生攥了攥拳头,忍住了在他头上猛敲一板栗的想法。
回过头,看着低着头的九月,应道:“我们等会下去,谢九月姑娘。”
说完便拽着一旁看戏的钟实便往屋内走去。
“公子!”
九月姑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话语中似乎有些焦急。
顾长生并未回头,但是依旧是停住了脚步。
“现在还可以离开红袖招。”
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九月用着细如蚊蝇的声音说道。
顾长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关上了厢房门。
倚靠在门上,顾长生心中有些积郁,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每每到嘴边都说不出口。
钟实看着眼前这个年龄并不比他大几岁的顾长生,总感觉他像自己的师兄一般,背负了很多事情从不愿向旁人诉说。
顾长生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长出一口气,平静地开口问道:“小石头,怕不怕死?”
钟实天真地看着顾长生,拍了拍自己腰间所配的墨刀,信心满满地开口:“我是天下第一刀客,不是天下第一胆小鬼。”
“哟!谁给你的自信?”顾长生笑着问道。
钟实昂着头,梗着脖子,骄傲地应道:“自然是我腰间的刀,有他在,就连我师兄都不是我的对手。”
只是声音越说越小,貌似也不是那么有底气。
顾长生重重点头,给钟实竖起大拇指,然后趁他还未反应过来,以手作刀,将他敲晕。
其实,顾长生何尝不知道九月最后的提醒是何意思,他其实早就料想过这次进这红袖招中万一暴露了该怎么办,但是思来想去,好像他能活着的机会极其渺茫。
可是他能不去吗?
在他那晚看到那两个柔弱女子凄惨的死状时,又或者是更早,在他看见神仙庙里那无辜的一家人被灭口时,他早就有了答案。
他很弱吗?确实很弱。
正如宋霁先前回应他的那般,他比起这些早早踏上修行之路的人都要弱,可是弱不代表可以不作为,不代表可以看见苍生疾苦而视若无睹。
当初在临州城中,递出的那一剑,根本不是因为被羞辱,而是为了那些枉死在他面前临州城百姓,为了无数同他一样命如草芥的弱者!
只是,他有点担心面前这个还有着远大抱负的少年,担心他跟着自己这条贱命一起陪葬。
顾长生轻轻抱着钟实,将他放于床上,然后只身推门离开。
夜幕降下,扬州城万家灯火通明。
在今夜扬州城最为繁华的地界上,有一座养马阁,养马阁上立着一道雪白的身影。
那道身影手持羽扇,束起的长发散于风中,犹如仙神。
此时扬州第一青楼红袖招中,正在举行一场“盛宴”。
大堂的池塘四周,坐满了衣着华贵,身份尊贵的豪商贵胄,几个肥头大耳的西海盐商正坐在一起,搂着怀中的美人肆意地笑着。
高处更有几位神秘客人藏于阴影之中不敢见人。
这广陵郡地界近半数官职不低于七品的官员此刻都齐聚此处。
顾长生坐于角落,默不作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