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出府时正巧把那一幕看在眼里,来了苏州府几日,不可能不知晓传的风言风语。
只能叹一句陆井沛委实是个奇女子,少有这样勇敢直率的,倒让人生了几分敬佩。
薛纷纷焉能不懂他指的什么,垂眸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我又能如何?陆姑娘那样强烈的攻势,我若是男人肯定都被拿下了,傅容若真有意收她为房,我即便不同意也没办法。”
薛锦坤翘起嘴角,这小妹还是一如既往地得了便宜爱卖乖,“见到傅容了?”
薛纷纷眯眼笑了笑,“托大哥的福,见到了。”
“今日何巡抚设宴,我同他见了一面。”薛锦坤顿了顿道,“确实是人中龙凤,举止潇洒恣意,无怪乎陆大人之女倾心。”
言下之意便是薛纷纷捡了个宝。
薛锦坤极少称赞人,起码薛纷纷从未听到过,顿时虚荣心大大膨胀,就差没站起来一脸自豪,“那是自然,全是我一手□□出来的。”语毕仔细思忖一番,发觉不对,她教出来的好男人,怎么能便宜了旁人?
顿时没了闲话家常的心思,心不在焉地应付了薛锦坤几句,便告辞从他房间出来。
薛纷纷迫切回房,只见桌上摆的菜式动也未动,环顾房间除了莺时饭饭再无他人。她停住脚步,“将军还没回来?”
莺时摇摇头,担心她吃得太晚积食,夜间肠胃不适,便催促她赶忙坐下,“小姐先吃吧,别等将军了,说不定他事务繁忙,早在外面吃过了。”
说着给她盛了碗山药龙骨汤,汤料丰盛,汤清味鲜。
搁在平时她能一口气喝两碗,现下却一点胃口也无,将碗推开站起来怏怏不乐道:“不吃了,我有些困,先让我洗漱睡一觉吧。”
莺时饭饭面面相觑,不明白小姐怎么见了大少爷一面便心情大变。
分明方才还是晴天,立马便乌云密布。
“小姐不吃饭怎么成,待会儿还要喝药……”话未说完薛纷纷已经走到架子旁,亲自拿了巾栉洗脸,整张小脸埋进湿漉漉的巾栉中,再抬起时眸中清亮异常。莺时看怔了怔,端着那晚汤到她跟前,“您好歹喝点热汤暖暖身子,省得待会儿睡觉又手脚冰凉。”
薛纷纷瞥了一眼便淡淡收回目光,恍若未闻,坦然地蘸了细盐洗牙,龇着牙齿轻描淡写,“多盖点褥子不就好了,我都洗过牙了,不想喝。”
莺时没得办法,叹了口气默默将汤倒回白釉绘兰草碗中,让饭饭继续在锅里煨着,准备何时薛纷纷饿了再端上来。
*
尽管白天睡的足够多,晚上沾了枕头薛纷纷依旧倒头就睡。
夜间子时左右被风吹开了窗户,清凉夜风灌入房中,她禁不住缩了缩身子拽紧身上毛毡,秀眉微蹙,仍旧挡不住浑身冷意。手上还好,双脚凉得简直感觉不到存在似的,她睡梦中正欲坐起来关窗子,便觉冷风骤停,室内恢复平静光景。
薛纷纷眉头舒展,还当天气忽地变了,谁知身前床板蓦地一沉,接着便是傅容略带怒意的声音响彻耳际:“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照顾自己!”
声音不小,薛纷纷皱了皱眉,缓缓睁开困顿双眸,懒怠疲乏的瞅着面前愠怒的面容,“将军?”
下一刻她便自发自觉地贴了上去,下手从他衣襟探入,放在温热胸口取暖,“我冷。”
冰凉触感冷得傅容一激灵,怒意犹甚,却又对她发不起火来,只得将个小手捏了又捏,仍旧不能解气,“跟个冰雕似的,抱着冻人!”语气里虽是责备,双臂却将她抱得更紧,拿过一旁薄褥给她裹在身上,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薛纷纷缺心眼儿地嘿嘿一笑,想必觉得他形容稀罕,索性将个双脚也蹬在他腿上,不老实地强行挤入他腿间,“脚也冷,将军给我捂捂,好不好?”
软糯可怜的语调说着恳求的话,任谁也不忍心拒绝。
傅容无可奈何地喟叹一声,松开她身子将两只脚丫捧到掌心,入手冰冰凉凉,真真让人既气又心疼,没见过这么不拿身体当回事的,身边没人便一点儿不会照顾自己。她那两个丫鬟也是,跟了多年没一点长进,方才进来时见桌上摆着晚饭菜式,看模样是一点儿没动,竟然连晚饭也没吃便让她睡下了。
他手掌温暖,不多时薛纷纷双脚终于有了温度,傅容松开她去取来巾栉,又让客栈伙计送了盆热水,顺道将菜式一并热了。沾过滚烫热水的巾栉冒着腾腾热气,傅容给她擦拭了双手双脚,又穿戴好鞋袜才放人下床,厉声质问,“为何不吃饭?”
经过刚才一番折腾薛纷纷睡意消弭不少,此刻故意歪倒在傅容怀里,双臂环着他脖子撒娇,“本来想等将军回来一起吃的,谁知道你回的这么晚。”
“我若是一直不回来,你难道还一直不吃饭不成?”傅容气恼地捏了捏她挺翘鼻子,真是教人放不下心。
薛纷纷没心没肺地笑,清脆笑声不绝于耳,“将军可真会高估自己,我只是恰巧没胃口罢了,您倒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被小夫人嘲笑简直是莫大的耻辱,傅容腾出一手拍了拍她臀,啪啪两声十分清脆,“起来吃饭!”
他下手的力道不轻,薛纷纷拧起秀眉,张开两手赌气道:“那你抱我过去。”
傅容无动于衷,这可不能惯。
薛纷纷偏头,眨巴了两下水汪汪杏眸,“容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