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康时转过头笑了笑道:“周公公不信鬼神吗?那你身上还挂着平安符!”
“我是不信,可那是我妹妹送的,无论是什么做哥哥的都要好好收着的。”周嘉南说的平淡却笑的眼睛都要没了。
赵康时看他那样子笑着摇摇头,想起好久没看见沈云舒了,便随口问道:“对了,你妹妹最近怎么不在京城?我前几天跟弟兄们去云梦楼吃酒,那里的人说她去浙江了,去那干嘛?”
“哦,云舒说想开个丝绸铺子,打算去那边看看时兴的丝绸样式,再找几个绣娘回来,顺便回家乡看看,散散心。”
周嘉南向来撒谎不眨眼,这种半真半假的谎话说的最是得心应手。
“周公公!”内官监的一个太监冲周嘉南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两人走近,只见那人指着一些断掉的木梁说道:“周公公,赵指挥,你们看这些木梁是整座道观的骨架,尤其我们年前这根,是承重的,可它们都断了。我看了一下,道观建造时,登记造册说用的是云贵的楠木,可据我经验来看,这些并不是云贵的楠木,倒像是咱们北方林子里的樟树。”
用樟木鱼目混珠,所花费的不过是账面上的三成,剩下的钱自然是进了工部的腰包。
周嘉南盯着断了的木头看了看,继续问道:“还有别的吗?”
“还有就是工部报的账说用的是临清青砖,可我刚才看了地面上散落的砖块断面。”太监说着拿起一块碎砖指给二人看:“临清的贡砖,断之无孔,敲之有声,二位大人请看它的断面多孔,敲击也没有什么声音,根本不是贡砖,倒像是辽东的青砖。”
赵康时看了看太监手里的青砖,又看了看四周的废墟,玄清观建成到现在还不到两年,就算用料粗制滥造,也不应该突然就倒塌了才是。便问小太监道:“用这些材料会让道观不到两年就倒塌吗?”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当然不会这么快。只是这道观里,叶神仙为了陛下和大明日夜祈福,终日香火不断,加之做法事是又是水又是火的,日积月累,这些劣质的材料自然受不住。加上一场大火一烧,自然就塌了。”
赵康时给周嘉南使了个眼色,周嘉南心照不宣的跟着他走远了些,赵康时这才开口道:“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
“修玄清观是李文华任工部尚书后第一次亲自督建的工程,他就算想贪,外面的地方建造有的是可以贪的,更何况,光是账面上谎报的油水已经够多了,陛下素来好玄修,他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宫里以次充好?”
周嘉南耸耸肩不以为然道:“赵指挥可听过两个词,贪得无厌,心存侥幸。贪的人是不会放过任何能贪的地方的,万一没出事呢。难不成赵大人还觉得李文华是什么好人吗?”
赵康时摇了摇头,正色道:“他当然不是什么好人,只是这火来的太蹊跷了,只是如今都是废墟了,只怕起火原因不好查了。你觉得呢?”
周嘉南想了想说道:“不然这样,你我先去跟陛下如实禀报道观坍塌的原因,至于起火原因咱们再接着查,能查的出来最好,查不出来也算没耽误差事,总没有咱们的错。”
周嘉南见赵康时犹豫,又劝道:“赵大人,咱们相交多年,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李文华这个人做官,不光贪还是有目共睹的烂,我私心倒是这种奸佞能早日被根除,就算是有人设计他,那也算为民除害了。陛下只是让咱们查玄清观为什么塌,咱们既然有了眉目,剩下的就该交给陛下定夺了,是杀是放也不是咱们说了算啊!”
赵康时来之前,姜育恒就再三跟他说这个责任务必要扯到李文华身上,赵康时虽说对李文华没好感,可案子就是案子,就要按律法来,不能因为个人好恶来判断。他对周嘉南道:“一会儿回禀完陛下,我想把起火当日道观里的宫女道童带回北镇抚司查一下,还请周公公行个方便。”
“当然。”
浙江钱塘,
夜里,王星澜在睡梦中被家丁的砸门声吵醒,说是仓库着火了。他连忙带人过去查看,火是灭了,可约莫四分之一织好的丝绸都烧毁了。原本跟吕贵说好明天交货的,这下子是交不齐了,只能再往后延几日了。
王星澜的夫人吴氏看到那些被烧成灰的丝绸心都在滴血,指着王星澜骂道:“你怎么这么没用?马上要交货了,你不知道多派点人看着,这下好了,这一趟白忙活了!”
“我哪知道会有人这个时候来烧仓库?到底是谁干的,我不曾跟人说过这件事啊?而且我们家这么多仓库,怎么偏偏就烧了这个?除非,家里有内鬼。”王星澜说着就让今天值夜的伙计把今日都谁来过都说了一遍,预备挨个排查。
吴氏急火火的指着满院的伙计骂道:“你们这些混蛋,我们吴家这些年对你不薄,让我查出来是哪个混蛋敢吃里扒外,我非得扒了他的皮!”
王星澜本就心烦意乱,听着吴氏在一旁吵吵嚷嚷只觉得聒噪,便皱眉说道:“这有我呢,夫人先回去休息吧!”
吴氏看着王星澜一脸的不耐烦,直接怒从心起嚷嚷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觉得我没用了?你别忘了,这个绸缎庄是谁的,它本来姓吴!要是没有我,你能搭上吕先生,有这么好的生意做?要不是我敦促你,就你那个榆木脑袋,咱们府上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都得跟着你出去喝西北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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