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市让人不得不喜欢。
回到家,看到他坐在客厅沙发上,黑色的头发凌乱的散着,遮住了额头与眉毛,穿着我买的新睡衣安静地看书,手偶尔会因看到某个需要回味的章节轻捂着嘴,一张稚气的脸配上动物图案的睡衣加上他少年老成的动作,总是怪异得不伦不类,虽然很可爱。
见我进门,他抬了下头,自从我说他笑的难看他就不对我笑,看一眼又继续看书,我书房里的书他一小时可以翻十本,我一直对他喜新厌旧的态度皱眉,多次对他说:“就算无聊也不可以把书搬出来乱翻,翻完后还老乱扔,这是不对的,要不我租些动画片的碟子给你看?”
他呆了呆,然后说:“我是看。”
“就算看也不能这样看,那样能看出什么,一本好书要好好享受地去读,每个字句都要去回味,我每一本至少要看三天知道吗?”一页书停一秒他是无聊数纸呢,谁相信他是在看书啊。
他又习惯地将手搁在下巴,“我没时间。”
“你现在不是时间?”经常望着窗外发呆的时间难道不是时间?
然后他沉默了,然后他继续低头看书,然后一个小时还翻十本。我彻底对他没辙。
“我回来了。”将花放在花瓶里,清艳的颜色让客厅的色调明亮许多。
我把借来的书放在他身边,其实已经好多了,他至少不会跟一开始一样以极快的手速翻完一本就往后扔,扔得满个客厅都是纸,有些还被扔成散装,一页那一页全飞出来,我心痛到差点挠墙,可对方是病人我又不能掐他,掐出个好歹还得我照顾,只好跟在他身边一直讲道理。现在他已经知道翻完随手搁一边,虽然偶尔会听到他说:“真麻烦。”
这孩子,真是任性。
走向厨房,身后的他突然说:“我要鱼排汁卤饭。”
我疑惑地想,他为什么会知道我买这种材料。
他接着说:“闻到了。”
我看着手上密封的袋子,无力地进厨房,这家伙难不成属狗?
我们吃饭是安静的,我细嚼慢咽,他无声无息地吞咽。我从不抬头看他怎么吃饭,因为实在太痛苦,看到一个人毫无知觉一大勺一大勺几乎不停顿地往食道里塞,从没见过他牙动一下,我看了喉咙痛啊。起先我还试着纠正,可是我放弃了,因为我一试着纠正他会吃得更快,怕我跟你抢食物啊。
所以我很怀疑,他口味偏重是因为食物沾到舌蕾的时间太少,所以清淡的东西根本就吃不出味道吧。
吃晚饭后他将一把药丸吞下去,连水都不用让我佩服。其实很少见他喝水,有时明明渴了盯着水壶就是不动弹,我不解地说:“你干嘛,渴了就倒一杯啊。”
他的答案让我三条黑线,“喝一点少一点。”
我无语,又说:“你以为我们住沙漠里?”
“不,该怎么说呢?”他又不自觉地用手指轻抚着嘴,好像在思索世界和平主题的纵向发展如何展开般沉思,“就是明明知道有很多的水,可就是改不了习惯,总会有种喝一些就没一些的感觉,这应该是习惯性思维的作用,明明事实摆在你面前,可因为以前根深蒂固的习惯还是会遵从以前留下的本能。毕竟食物可以很久不吃,可水却是绝不能少的,水是生命。”
我也跟着沉思,其实在发呆,发完呆对他说:“恩,原来你也有看几页书,说话文理不错。”
然后见他额上凸见“井”字型,声音依旧冷静,“我全都看过。”
我耸耸肩,“小孩子说谎不好。”
他好像说了一句,“……没有孩子。”
前面倒是被含糊的语气遮掩过去。
你家人呢
其实关于吃药也是件惊悚事,他第一次能动时自己吃是一整瓶打算全吞下去,我扑上去差点被他一脚踹飞才阻止,“那是半个月的量,每次只能吃五颗。”
“一次吃完不就好。”他的语气理所当然到这个世界的乌鸦全是凤凰你还觉得是对的。
“是药三分毒,全吞下去你是自杀吧。”我头痛啊,谁给他灌输这种吃得多久好得快的可怕观念?这根本就是想折腾死人吧。
“这种东西死不了人。”
他说的跟真的一样,我夺过药瓶,“逞什么强,不准吃就是不准。”
什么家庭教出来的常识白痴?然后我才突然想起我忘了联系他父母,哈里斯一直说我忘性大我是不大承认的,可当我专注一件事就会忘记周围其他,才会让人觉得我老年痴呆发作。
我连忙问:“你家的电话号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