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萝伦的身体震动一下,像船舱里其他的俘虏一样默不作声。
&esp;&esp;那只沾着血的触手爪子从雇佣兵喉咙里滑动出来,在空中甩了一下收回了舱房顶部的通气孔,血里带着碎肉和骨屑画了条弧线粘在舱壁上。
&esp;&esp;舱房顶部的隐藏声道里传出了一个不耐烦的男声:“吵死人了!挨着尸体的那几个俘虏,把你们衣服脱下来一件堵在那个蠢货的喉咙上!别让血流得到处都是!真烦!又要清洗舱房了……所有人都闭嘴,遵守秩序,把安全带系好。再有寻衅滋事的,就释放麻醉气体。”
&esp;&esp;声道里突然传来另一个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男声,“释放麻醉气体后恐怕更难清洗舱房吧?不少人吸入气体后会大小便失禁……”
&esp;&esp;声道被关闭了。
&esp;&esp;刚才被踹倒的倒霉家伙蹲在地上,和另一个挨得最近的俘虏把蒙在头上的大围巾摘下来横七竖八一圈圈裹在雇佣兵喉头的血洞上。
&esp;&esp;另外两个俘虏把身上喷得全是血的外衣脱下来,按未露面的那个男声吩咐的那样堵在雇佣兵尸体的伤口上。
&esp;&esp;舱房里一时安静极了,只能听到那个垂死的雇佣兵用脚踢在舱壁上的闷响。
&esp;&esp;终于,那声音停止了。
&esp;&esp;现在,舱房里除了汗味还弥漫着血腥气。而且,躺在地上的尸体比站着的要占更多的地方,所有人的位置又缩小了一点。
&esp;&esp;但至少,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没人敢再欺负他们了。
&esp;&esp;又过了一个小时,搭建的丑丑的建筑吧,那也是许多人几十年不断努力的心血结晶啊,更不用提他们在自由市的豪宅里还留着实在没法带走的财宝呢!
&esp;&esp;而且,照这情形看,帝国军根本就没花任何时间或心思搜罗那些财宝,就把自由市轰成渣了。
&esp;&esp;丧心病狂啊。
&esp;&esp;由此再回忆起自己在自由市度过的那些纸醉金迷的奢华日子,和眼前这彷如舷窗外漆黑太空的前途,富人们哭得更厉害了。
&esp;&esp;在一片哭声中,船舱里逐渐有了重力场,俘虏们不用再像挂腊肠那样漂浮着互相碰撞了,穷人们有点开心,就好像心里一直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似的有种踏实感,可是富人们还在哭个不停,好像他们的心被落地的石头砸穿了一个洞。
&esp;&esp;他们的哭声让穷人们也清醒了,对啊,什么石头落地了啊?踏实感根本从何而来啊?
&esp;&esp;于是也有不少穷人哭了起来。
&esp;&esp;船舱里哭得凄风苦雨时,美雪的小婴儿苔碧醒了,它也迅速加入了嚎哭大军。
&esp;&esp;准备迫降
&esp;&esp;婴儿弹腾着小腿儿哇哇大哭,美雪告诉艾丽她们,苔碧这是饿了。它才一个月大,一会儿就饿了。但是吃饱就睡。其实还挺容易照顾的。
&esp;&esp;萝伦把外袍衣襟解开用双手拉着尽量遮挡住美雪,艾丽也赶快照做,她们把美雪和苔碧遮在袍襟包围的小空间里,让她给苔碧喂奶。
&esp;&esp;小婴儿对它四周的环境变化毫无反应,它也很容易满足,没一会儿就吃饱了,然后又呜呜了几声就睡了。
&esp;&esp;又过了两个小时,舱棚顶的声道里又响起了声音。那个不耐烦的男声让看守俘虏的雇佣兵带有需要的人去厕所。一次去两人,厕所在舱房通道的两端。
&esp;&esp;自从跟着人群在主干道集中之后,所有人就没有机会上厕所,恐怕再过一会儿就有人憋到极限了。
&esp;&esp;艾丽想,说不定是那个不耐烦的帝国军怕清扫起来麻烦才大发慈悲让他们去厕所的。
&esp;&esp;不过,雇佣军们又把这当成他们赚外快的大好机会。
&esp;&esp;看着贫民的雇佣兵和看着富人的雇佣兵协商好了,让富人们先去,收到的钱大家对半分。
&esp;&esp;没钱的,就等到最后吧。
&esp;&esp;在那批最早使用厕所的贵妇人里,艾丽见到了一位熟人。
&esp;&esp;桃乐妃。
&esp;&esp;她穿着件雪白的对襟袍子,领口绣着桃红色的花朵,花蕊是用金线绣的,每根花蕊顶部还缀着一颗米粒大小的圆润珍珠。她没戴假发,微微卷曲的栗色头发修剪得很短,短得几乎像是小男孩的发型,但是却很服帖,很适合她,柔软的刘海和鬓发像画框似的围着她那张白嫩的脸,让她看起来比戴着金发高髻时要年轻得多,还有股近乎纯真的俏皮。
&esp;&esp;舱房里的光线不怎么好,不过艾丽还是能看清桃乐妃脸上的表情。
&esp;&esp;这女人似乎没有一丝慌张或不安,但她走得挺慢的,艾丽猜想是不是那时候她腿上受的伤终究还是造成了点影响,不过,这种比正常步速更为缓慢一点的步态让她行走时有种特别的美感,是一种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的优雅。
&esp;&esp;艾丽不觉得这个时候还眼高于顶的桃乐妃能认出她,但还是把脸上的围巾包得紧了点儿。桃乐妃肯定是带着她手下的仆人和雇佣兵来的,她身边和她一同去厕所的贵妃虽然穿戴比她更华贵,可是神态却很恭谨,显然和她是从属关系。
&esp;&esp;等所有的富人都使用了厕所,才终于轮到他们这些穷人。
&esp;&esp;看他们的雇佣兵大概是觉得没赚够,要给他好处的人才能先去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