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思凡不答,提声询问:“两位怎么称呼?”
戚朝夕压低了嗓音道:“在下姓柳,柳秋白。我们是受季休明季公子所托,代为陪同江少庄主的。”
反正季休明已经不知所踪,他们无处验证这话的真伪。
孟思凡极力回想,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却仍有一种古怪的熟悉感挥之不去,便将视线移向了旁边的江离:“那这位呢?”
江离看了他一眼,却不做声,戚朝夕十分自然地接过了话:“是我弟弟,”边说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语带叹息道,“他不便开口。”
孟思凡有所恍然,他与般若教擂台一战被毒瞎了右眼后,只能戴着眼罩度日,常常引来好奇审视的目光,最明白身有残缺的窘迫,当即歉然地收回视线,不再追问了。
不待其他人再发问,沈知言适时开口,拉回了话题,依照计划和各人的意愿划分出了两队。
考虑到天门派与戚朝夕早有结怨,他原本将天门派的三人安排在了自己身旁,以免暴露戚朝夕与江离的身份,却不料孟思凡又转头望了一眼,主动提出要加入江兰泽那一队,此时否决便显得太过蹊跷,沈知言略微一顿,与戚朝夕远远地对视了一眼,笑意不减地答应了,只是随后又将两名青山派弟子划给了江兰泽,以防意外。
一切就绪,众人再不耽搁,两队江湖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客栈,直奔镇外山中。
虽是深秋的萧索天气,群山之中多有凋零,但并不露枯败之色,高大树木伸展着半青半黄的枝叶,不算繁密,也勉强能遮掩住人身形。
江兰泽一队二十二人,沿最近的山路走了近一个时辰,终于绕至山坳北端。两侧峭壁如刀削斧砍,褐黄色的岩土缝隙里挣扎出了许多没精打采的绿意,下方林木连绵,泛黄草地夹着一条经年累月踩出的小径,遥遥地便能望见其中巡逻走动的人影。
他们俯低身形,缓慢靠近,停在了一丛矮树后观望,听不见远处有动静传来,更无从判断沈知言那一队的状况。
“沈二哥说会给我们提供时机,但怎么才能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的解决巡卫啊?”江兰泽低声道,“轻功再快,七个里面总有一个会反应过来喊人的吧?”
“试试暗器?”天门派的弟子杜衡兴致勃勃,摸向自己的袖口,“我特意带了银针。”
“这么远的距离,只能伤及对方皮毛,起到打草惊蛇的反作用。”孟思凡转头瞥了他一眼,“秦师叔都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少折腾暗器,你再这么不听劝,哪天出了事,神仙都救不了你。”
杜衡只好将掏了一半的银针塞回去,却完全不怕,笑嘻嘻道:“神仙救不了我,这不还有大师兄救我吗?”
孟思凡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视线转到了正专注观察的戚朝夕身上:“柳大侠有什么办法吗?”
“七个巡卫确实不好办,但若是把他们拆散,就有很大机会。”戚朝夕想了想,已有了决定,他转向江离,示意前方最为茂密的一株高树道,“我们去那树上等。”
然后他捡起几块石子,交到了孟思凡的手中,看着其余人笑道:“帮我们掩护,引开注意的事,就麻烦你们了。”
孟思凡瞧着掌中石子一愣,旋即明白过来,点头道:“放心吧。”
他话音方落,戚朝夕与江离迅速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腾身跃起,半空中只见虚影一闪,眼还未眨,人已飘然落在了树枝上,树枝被压得往下一沉,黄叶晃动,发出微风吹拂般的声响。
巡卫们警觉地转过头,与此同时,孟思凡射出了一块石子,打在不远处的草丛中,又引起了一声轻响和晃动。
巡卫们以眼神交流,随后有三人走出,缓慢而谨慎地接近声响处,剩余四人站在原地戒备,他们的注意力全投在那片看似安静的草地中,浑然不觉头顶的树上有人在屏息注视。
那三名巡卫走近了,不见草丛有什么异样,便举目四望,忽地注意到了一丛足以遮掩人的矮树。
矮树后,众人透过枝叶缝隙瞧见巡卫再度抬步,缓缓靠近过来,心一下子跟着提了起来。天门派的魏柯死死地握着长剑,手臂下意识一动,当即被大师兄孟思凡紧紧按住了,他慌乱地看去,只看到孟思凡紧绷的侧脸。
巡卫在距矮树一步之处停下了,其中一人将手中长枪翻转,便朝树丛刺出。
然而远方一道尖锐鸣啸升空而起,骤然打破了寂静!
巡卫动作一顿,全都回首望去。
鸣镝已发。
“就是现在!”江兰泽额头满是汗水。
孟思凡与两名青山派弟子一齐冲出,准确而迅猛地扑倒了那三名巡卫,手起剑落,鲜血溅洒在枯黄草色上。
高树上同时跃下了两道身影,一名巡卫未及回神,突然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口鼻,力道大得近乎要捏碎他的头骨,他竭力转头,只瞧见披红的剑锋穿透了身旁同伴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