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镇上的客栈和旅舍早被江湖人给挤满了,沈慎思带来的这队青山派弟子正愁没地方落脚,谁知秦征出手阔绰,直接买下了一座宽敞宅邸,不仅安排了众人的住处,还把伤员都集中了过来,方便大夫医治。
江离还往客栈走了一趟,将虚谷老人请来为戚朝夕疗伤。
只见虚谷老人慢慢地将已经被浸成血布条的绷带拆了下来,虚握着他的右腕仔细端详了一番,评价道:“你这右手若是不打算要了,我倒可以帮你砍了。”
戚朝夕坐于床榻之上,脸上仍然毫无血色,但经过调息,已不那么乏力了,闻言只能干笑:“前辈说笑了。”
江离就站在一旁,都不用他转头看,肯定没有好脸色。
虚谷老人为他上药包扎了右腕,又拉过左腕号脉,沉吟半晌,而后转到桌旁铺纸写下药方,口中道:“内力耗竭,有损根基,服药调养便不成问题,只是你那右手需要好生养着,一个月内,最好不要用剑。”
戚朝夕试探道:“倘若情况危急,迫不得已地用了呢?”
“简单几招不碍事,不过若再伤及经脉,”虚谷老人扫了江离一眼,“就让你徒弟帮你砍了手吧。”
江离看了戚朝夕一眼。
戚朝夕心虚不已:“晚辈谨记。”
这时,外面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江兰泽敲了敲门,不等应答,就迫不及待地推开门,张口道:“钟前辈,天门派的大师兄居然从断崖摔下去还捡回了条命,刚被送过来,您要不要过去瞧瞧?”
“摔下断崖?呵,倒是命大。”虚谷老人有了点兴趣,冲江离指示了一下桌上的药方,便跟着他去了。
江离拿起药方认真看了一遍,快步出门,交给了帮忙的青山派弟子去抓药煎药,然后他转身回屋,关上了房门,一室安静,只剩下戚朝夕和他相对。
回镇的这一路上,江离明显一脸的不高兴,为戚朝夕来回忙碌着,却一句话也没跟他说。
此时总算有了机会独处,戚朝夕瞧着他的神色,低咳了一声:“还生气呢?”
江离仍站在门前,看了他一眼,没作声。
戚朝夕轻轻活动了一下右腕,笑道:“别说,还真是有点儿疼。”
“……”江离深吸了口气,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疼死你活该。”
话虽如此,语气里却听不出几分冷硬,他心如明镜,清楚戚朝夕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不过是用尽办法,想挽留他不多的时日,于是气消了大半,化作了无尽酸楚,堵在喉咙,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戚朝夕自然也听得出来,一下子笑了出声:“小东西,这么无情。”
顿了片刻,他又道:“那会儿在山洞里,你说我抓住你了,当真吗?”
江离看着他,声音轻而坚定:“当真。”
“也就是说,你不会再想着怎么找机会离开我了?”
“当然。”
戚朝夕慢慢地吐出口气,低声笑了,直到此刻,一颗心才真正地落在了实处。他拍了拍身侧,道:“来,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江离走过去,挨着他坐下了。
“正如之前在山洞外我和沈二公子约定的,我得去青山派一趟,由沈掌门为我验明身份。”
江离敏锐意识到了不对,反问道:“你?”
戚朝夕点头:“对,我一个人去。”
“我和江兰泽交代过了,先陪你去青山派,然后去归云山庄找他。”
“当然不是这个原因。”戚朝夕笑道。
“那为什么?”江离显而易见地不同意。
戚朝夕静了半晌,像在斟酌,不知从何说起,末了道:“我对那些江湖人讲的话半真半假,你听得出来,其实关于我身世的那部分,也是如此。”
“我爹是青山派的戚秋白,我娘是般若教的左护法,名叫柳如冰。他们两个一正一邪,来往中暗生情愫,后来怀上了我,决定私奔。”
“没走多久,当时青山派的掌门命我爹最交好的师兄来追,说既然怀有身孕,就勿要奔波,让师兄把人带回来。我爹娘自然欣喜,回了门派果然也被好生安置了,可没过几日,掌门一如往常地将我爹叫去问话,一剑了结了他的性命。因他与魔教妖女私通,败坏门派声誉,掌门将我爹的佩剑也没收了,命人除去剑铭,过后重赐给其他弟子。”